林氏一時覺得五雷轟頂,又要暈過去,可是女兒的樣子讓她強忍了下來,她才在這個屋子裏呆了片刻,就已經覺得寒氣入骨,渾身冷的直打哆嗦。
林氏抱起女兒,邊上隨行的心腹嬤嬤大呼:“使不得啊三姨娘!”
林氏顧不得這麼多了,抱起自己可憐的孩子,竟是那樣的輕,她咬牙道:“我已淒苦如此,我再不能讓我的孩子受這等苦楚!”
嬤嬤隻是驚駭,平日裏說話聲音都不敢太大聲的林氏竟然可以變得這麼堅強。
“那大房那邊——我們如何交代——”
林氏臉色白了些許,卻仍咬牙:“且不管了,我孩兒病得如此之重,我是萬萬不可讓她在這兒耽擱下去了——”
薛氏聽得這個消息,卻隻是淡淡一笑:“隨她去吧。”
她偏偏要把快死女兒接回去,那要是死在她的宅子裏,剛好把這事兒給撇了個幹淨。
到時候就算是老爺問起來,不過一句:林氏執意接走三小姐,耽誤了病情,便可圓了過去。
林氏將女兒放在自己的床上,顧不得脫下自己沾滿了寒氣的外衣,便讓人匆匆去請大夫來,將炭盆暖爐都挨在了床邊,可是三小姐王珞之仍然不停地哆嗦,嘴唇慢慢的發紫。
邊上伺候的丫鬟摸了摸王珞之罩著的金線繡錦繡的新棉襖,心一驚:“主子——三小姐的衣服好像——”
林氏也摸上去,陡然一驚,那料子看著嶄新的,可是裏子竟然這麼鬆垮,宅子裏的棉衣一般都是用上好的鴨絨做裏子的,即便是粗使丫鬟穿的棉衣也是用厚實的棉花做的,也不會這麼稀薄寬鬆。
“將它剪開——”
嬤嬤聞言,剪開了衣服,見裏麵露出來的竟然是稀薄的蘆葦絮!
林氏此刻再也按捺不住,淚流滿麵,連站在一旁的大夫也於心不忍,心中隻想著這家主母竟然如此的苛刻狠毒!
號脈之後,大夫無奈地搖頭:“三姨娘節哀,三小姐熬不過今晚了——”
林氏本在輕輕的用毛巾擦拭王珞之的額頭,聽到此話,一口氣上不來,直挺挺地就暈了過去。
消息很快傳到了各房,薛氏麵露淒色,吩咐下去準備棺木,可是眉宇間仍然難忍心中的喜悅,下人們都心知肚明,竟然一個個恬不知恥地向薛氏要紅包賞錢。
薛氏也不是笨蛋,哀戚地訓斥道“:”你們這些下作的奴才東西,討賞也不該是現在,等下了葬,年開的時候,我自然封幾個大紅包給你們。“
奴才們這才散去,半夜三姨娘宅子裏又傳出了消息:”三小姐斷氣了——“
這一晚薛氏的小女兒王蘭之剛好發了夢魘,與薛氏同睡,迷迷糊糊聽見外頭人說三小姐斷氣,便問薛氏:”可是那又醜又黑的髒丫頭?“
房裏頭沒有外人,薛氏也不偽裝,隻是欣然地點了點頭。
那王蘭之竟然燦爛一笑:”她早就該死了。“那笑雖然刹那芳華,卻殘忍冷酷,充滿了不屑。
王蘭之生的傾城絕色,如今才十四歲,卻已經芳名遠揚,在外人麵前她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舉世無雙的絕世美人。
京城稱其為玉蘭美人。
薛氏難得睡了個安穩覺,夢裏眼見著林氏母女被自己撕扯成了碎片。
次日起了個大早,卻見四姨娘早早來請安,瞧著四姨娘一身水紅色明豔長裙,皺眉道:”老四,昨兒個珞之剛沒了,怎麼能穿的這麼豔麗?“
四姨娘麵做驚訝表情:”夫人你不知道嗎?三小姐眼見著本來是斷氣了的,可是誰料想到才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又回過氣了,如今也不燒了,隻是身子還有些發虛,真是老天爺眷顧啊,到底還是大夫人你福氣厚,讓這三小姐也沾上了星星點點的。“
薛氏的太陽穴突突的跳,偏偏麵上還要做出一副慶幸的端莊模樣,看的四姨娘十分痛快。
王珞之本來已經醒了,可是這身體主人的回憶要強行灌輸到她的腦中,她又不得不躺下,讓所有的記憶都與她的靈魂融合。
再回過神時,她對於自己的處境已經明白了十之八九。
一場車禍竟然讓自己穿越到了一個受盡虐待的十三歲庶女身上,她掃了一眼睡在自己身旁的林氏,心中暗罵她的窩囊,竟讓自己的親身孩兒受到如此虐待!
自己前生碌碌一生,卻被感情所累,傷心而死,上天眷顧竟然給了她重生機會,她再不會讓任何傷害自己的事情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