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庶女三小姐(1 / 1)

將軍府

烏雲低垂,天色混沌,寒風呼呼地刮著,雪珠子拍打到紙窗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屋子裏的炭盆燒的很旺,整個屋內都是暖洋洋的,讓人昏昏欲睡。

“這隆冬臘月的,老爺又走了快小半年,也不曾來過音訊,眼瞅著就要過年了——莫不是將我們這些婆娘媳婦都給忘了——”

四姨娘摸著剛做的指甲蔻丹,一邊拿著銀筷子撥弄桌上的炭盆。

“盡說些埋汰話!老爺如今正在軍營中為陛下效力,縱然不是風餐露宿,也是在吃苦受累的,好端端的,你倒是還抱怨起來——”

大房嫡夫人薛氏歪在太妃椅上,身上蓋了件火紅狐皮大氅,斜眼瞥了一眼四姨娘:“再說了,這府邸裏的事兒什麼時候由得你去操心了?”

四姨娘臉色微變,抓緊了懷裏抱著暖爐,手指摳住暖爐邊上鑲的金邊兒,半天說不出話來,心中卻是恨她恨到了極點。

一旁坐著的二姨娘撫唇一笑:“夫人蕙質蘭心,自然是將這宅子裏的事兒管的通通透透,哪兒輪得到我們來過問——”

四姨娘前段日子剛小產,心中認定是大房那邊害了她,雖恨她萬分,卻不敢與她直麵頂撞,隻敢在言語上擠兌她三兩句:“也是,老爺一年都不曾在宅子裏久住,夫人您這才有了機會去整治那些歪風邪氣——這宅子裏的人兒們饒是讓夫人您給治得服服帖帖!”

服服帖帖四個字更是加重了語氣。

薛氏麵色不改,優雅地端起白玉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遠遠聽著外頭風拍窗戶的聲音,又瞥了眼窗外那鵝毛大雪:“怎麼?三房的那個還在門口跪著呢?”

“可不是——她身子本就柔弱,再這麼跪下去,隻怕是熬不過今年冬天了——”二姨娘眼中透出濃濃的擔憂。

“她愛跪,便繼續跪著吧,頂多不過是死了個妾。”

這話一出,二姨娘四姨娘麵色都難看了很多,當朝是一夫一妻製,除了正妻之外,其他房的姨娘身份堪比下人,按禮法是不可上桌吃飯,不可與主子同坐,隻有在正妻身子不方便的時候才能伺候夫君。

這三姨娘本是薛氏的陪嫁丫鬟,姿色上乘,偏偏入了老爺的眼,收了房。

其實正室的陪嫁丫鬟通常都是要被收房的,隻是應該是夫人送給老爺,而不是老爺主動向夫人要人,這實在是對正妻的大不敬,而薛氏向來心高氣傲,外表看著端莊賢淑,實際卻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心氣兒更是高,哪兒容得下這麼個人。

“外頭的雪這麼大,我倒不是心疼三姨娘,隻是將來若是老爺問起來——”二姨娘看了眼薛氏。

“問起來又如何?妾室所生的孩子本就該嫡母撫養,昨兒個三小姐不過才受了些小責罰,她就著急要將孩子要回去,說出去了,還以為是大夫人虐待庶女呢——”

四姨娘這話一語雙關,得意地看了一眼薛氏。

薛氏垂下眼皮,歪在太妃塌上,懶懶地抬了抬手:“如今三小姐病成這般地步,就讓她見一麵吧。”

門外的三姨娘林氏不顧身體不適,趕緊進屋子謝禮。

薛氏看也不看她一眼,隻是拿著個鼻煙壺把玩,倒是二姨娘看她可憐,遞上了一個暖爐:“瞧你給凍的,快去見三小姐吧。”

薛氏斜睨了一眼二姨娘,並不出聲。

三姨娘林氏性子柔弱,滿心感激地看了一眼二姨娘,抱著暖爐就朝偏房去了。

三小姐王珞之是三姨娘唯一的女兒,一出生還沒斷奶,就被薛氏接到了自己宅子裏撫養,如今已有十三歲,三姨娘本不該越矩來瞧她的,但是聽嬤嬤說三小姐實在是燒的厲害,她萬般心痛,這才不顧身份卑微,冒犯了薛氏。

一見著王珞之,林氏的心猛的抽痛了起來,且不說王珞之如此的瘦小,雖然十三歲,看起來卻好像是七八歲歲的孩童一樣,而且此刻她的臉一片通紅,卻沒有一絲血色,嘴裏隻是嘟囔著:“疼——疼——”

林氏心痛得就要暈厥過去,還好被嬤嬤給扶了一把,這才幽幽回過神來,慢慢感覺到這屋子看起來密不通風,竟然比外頭還要冷,房裏麵竟然一伺候的下人都沒有,更別說是請大夫了。

眼瞅著自己的親女兒燒已經糊塗了,林氏更是恨自己的軟弱無能,嗓子眼一痛,咳出了一口血。

王珞之閉著眼睛,卻一個勁兒地喊痛,林氏慢慢挑起她的袖子,先前沒發現什麼異常,可是再細瞧了去,竟是密密麻麻的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