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這種東西在印象中總與怨恨詛咒相關並不是什麼好的形象,像陳阿嬌的詛咒人偶什麼的。我在以前一直是這麼想的。
每天早上,朝陽升起的時候,在樓角玻璃反射的光暈裏,我依舊能看到那個踏著沒曲調舞步的小人。
——引
我稱那些奇怪的東西叫妖怪,很傳統的叫法,有些幼稚,或者說‘妖怪’這個詞本身就很幼稚,像是專門寫給孩子的童話。我本來也是個讀童話的孩子,至少十四歲以前是,但它們卻非讓一切變得不平凡,起先是些虛影,忽隱忽現的,鬼似的,讓我不敢一個人待著,以至於十四歲了又跑去和爸媽睡,後又像打碼的照片,遠遠看去時已有了形狀,當他們完全顯露身形時,我都已經見怪不怪,總之要麼是我瘋了,要麼是這個世界本身就瘋狂的很。我把這些都記下,後人看了或許會稱之《神經病手記》吧。
雖然我可能已成了一個神經病或妄想狂,可表現的正常一點還是必要的,真要被送進神經病院關小籠子裏被研究可就完了。現在,我,一位潛在的神經病作為一名學生在一所公立學校上課。
然而那些東西總給我意想不到的,驚嚇,就例如那坐在樓頂露台上的女孩,開學第一天我就以為那是因高中壓力太大導致輕生的迷途少女,本著助人為樂的觀念,我正要衝向公用電話狂按110,又想衝上樓頂英雄救美,然而在他身後路過的電工大叔結果了我的妄想,大叔根本就看不到那有東西似的。我拉過一個無辜的同學,把他按在窗戶上,問,同學,你看那有啥?他說,一個電工大叔,我噢了一聲表示回答,放他走了。他暗罵了一句神經病,我聽的很清楚,我真想給自己一巴掌,開學第一天就暴露自己的病情,又怕這般大膽的舉動會讓同學們更加警覺。我向坐在樓頂的那家夥瞪了一眼,恰好對上了視線,它對我遠遠的一笑,好尷尬。
自此,每天我都能在樓頂看到它的身影要麼是在仰望天空,低唱著,要麼是在跳舞或者說閑遊,我提醒自己,不能看,會加重病情的,目光有止不住的移了過去,真後悔當初挑了這麼個座位,想去找班主任要求調換,又臉皮薄,說不出口,隻能先憋著,磨煉自己的意誌,算是強製治療了吧。遠遠的打量它,發覺它還是蠻好看的,像人一樣的妖怪本來就少,長的這個樣子的就更是少之又少了,它有少女的身形,五官遠遠的看不清,卻能察覺到小巧精致的美,裙帶搭在樓簷上,自然的垂下來,雙腳還不停的蕩著,像個孩子似的。我發覺自己看的入迷,唉,病情加重了,竟認為那個美,可能由精神病變為變態了。
大約一個星期後,更麻煩的事來了,那個東西主動的飛到我教室窗外,我唯恐避之不及,它竟還自己過來了,經驗告訴我這種狀況下最好的處理措施就是無視它,但是——“呐,能幫個忙嗎?”它竟還會說話,說實在這是第一次聽到它們說話。我目不斜視,直勾勾的盯著禿頂的物理老師在黑板上畫滿奇怪的符號,“呐,你能看見的吧。”她趴在窗台上,聲音更近了,我起身,果斷關上了窗戶,上鎖,雖然聲音有點大,但應該沒什麼奇怪的吧。我感覺到同學們的目光聚了過來,還有它充滿怒氣的目光盯著我。然後一整天,它都在窗外不斷的騷擾,我一整天都千方百計的不讓人開窗開門,雖然各種嚴打密封,它還是跟在數學老師龐大的身軀後麵混了進來。
“呐,能幫我個忙嗎?”
“下課我去樓頂。”既然躲不過,至少不能在教室裏發病吧。
我站在樓頂上,風很大,天不藍,樓頂很髒。它坐在樓簷上,雙腳依舊蕩的像個孩子。“呐,能幫我個忙嘛?我想把最藍的那片天空送給她。”它手指向對麵樓上一個短發的女孩微笑著說。
雖然說你的話很有詩意,但我聽不懂啊,即使我想幫忙,也不知道幹啥呀,更何況我是被逼無奈呢?更讓人鬱悶的是它回頭對我微微一笑後就自顧自的在空中跳起了沒規律的舞,我又不會飛,不可能跟上吧,而且如果我在樓頂大吼一聲“下來,說清楚。”估計樓下我敬愛的師長們會在第一時間把我打包,裝進救護車,運輸到精神病院的小鐵籠子裏。沒辦法,隨它去吧。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小雨就已經悄悄的泄下來了,天空略黑,幾片淺灰色的雲堆砌在一起,反倒把天空的一角染的有些朦朧的墨色,我匆匆披上校服就融進了霧般的雨中,我很懶的,嫌那雨傘用起來太費事,這般小雨打傘豈不是暴殄天物?我享受這天然的全身按摩邁向學校,還很有閑情雅致的想賞一賞周遭的雨景,好寫個關於賞雨的文章什麼的。然後一路上不少小東西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看著我,我真想破口大罵,你們比我奇怪幾百倍吧!真是掃興,這般閑適的氛圍讓糟蹋了,越想越氣,有種上前踹那群小的妖怪一腳的衝動的,理智告訴我,最好不要扯上關係,想當年就因為一個易拉罐,我被追過三條街,心悸。
看著飄雨的灰白色天空,我不經意間又想起樓頂那東西,最藍的那片天空?是什麼?難不成要把女媧補天的五彩石送給那個丫頭?而且,我那應該不算答應它了吧?
上午,依舊是這般光景,小雨濕黏的有些讓人生氣了,我的目光不禁又移向了窗戶,爬上了對麵的樓頂,果然她還坐在那,微垂的裙擺竟打濕了似的貼在灰色的水泥牆上,原來它們也會被淋濕啊。它還是在看著天空,隔那麼遠我看不清表情,但卻好像可以感覺到它的憂傷似的,真是夠了。
我,一位潛在的精神病人,受一個可能是自己妄想產物的東西之托,特地跑到初中部的教學樓在人家教室外查看人名單,學校在每個班外設一個帶照片的人名單是很方便,但那劃分年級的校服就沒那麼方便了,一路上我贏得了不少學弟學妹們目光,“石雅?”好,找到名字了,撤。不撤我也幹不了什麼呀!向她同學打聽?那不跟個跟蹤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