犰犰輕輕點著頭立起身子,雙手插在腰後慢慢又向地下室走去,“你說,我是不是要為他們操碎心——”這話說的淒傷。荷蘭一想到剛才見到的那驚慘一幕,也不由搖搖頭,咳,這些男人,見識了!
毒的,毒的著實有品位,荷蘭是眯眼細瞧了那銅釘那鐵鏈那石頭獅子的,實在漂亮,雖說插入腕骨之勢叫看著的人渾身都尖疼鑽心,一陣兒直起雞皮疙瘩,但是,不得不承認,比藝術品還精致。
狠的呢,對人狠,對自己更狠!如此非人的境地,忍受劇痛,糟惡封閉的空間,壓縮餅幹礦泉水裹腹——全忍了。不僅忍了,忍的還既爺兒們又雲淡風輕,如滔天力度隻是輕輕拍打而來,柔裏含剛,剛中滲著一股子極其精致稀有的韌性。
都是幹大事的人呐!多用點心思在四化建設上該多好,偏偏,心眼子全耗在一個不清不楚的神經病頭上了,難怪神經病不堪重負——
犰犰再走進去,什麼也不捂什麼也不遮了,他的糞便也不嫌棄,拿起放在門外的掃帚撮箕就要打掃,陳牧依然坐靠在那裏,靜靜看著她。
“哎呦,我來吧。”東東接過手。
犰犰手上的掃帚被拿過去,東東跟荷蘭進進出出開始收拾。
犰犰站在那裏看了看,好像有點愣。然後,自己回過神,扭頭看著陳牧,又走過來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陳牧把頭歪下來靠在了她的肩頭,“又有了?”
“東東說的?”犰犰的聲音裏有哭腔了,一聽他說話,她怎麼就鼻子特酸,想哭哩——
“嗯。看你怎麼辦,沒過幾天好日子又得大肚子了。”陳牧低笑。
犰犰卻真肩膀聳聳聳,真哭了起來,“我一點也不怕,我想要兒子,越多越好。可是,人家說懷孕不該高高興興麼,你們這麼你死我活的,我高興得了嗎。他把你弄殘了,你再去報複他,冤冤相報何時了,我過得好嗎,過得好嗎——”肩頭任他靠著,犰犰雙手耷拉在自己的腿上,像個委屈的孩子,還真越哭越傷心起來。
就見陳牧歎了口氣,眼睛也隻是望著門外那曲折透過來的光,“你也別哭了,我不報複,叫你過得好行吧,這事兒完了就完了,我這隻手廢了也值當我還你的,——”
哪知這一說,犰犰哭得更大聲,“好啊,你不報複他,你報複我!你這麼說什麼意思,什麼意思——”他這麼說,她好像更難受!
陳牧簡直無可奈何了,靠在她肩頭的頭揉了揉,額心抵在了她的肩骨上,低低地說,“好了,你別哭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不好。你現又懷著,哭狠了眼睛又癢,折騰死人呐——”
犰犰聳著肩頭還在嚶嚶地哭,兩個人挨著坐在曲折的光線裏,仿佛又回到了山上相依為命的日子。——
荷蘭和東東出來倒垃圾,東東不無感慨,“這才是最高等級的馭人之術啊,犰犰成精了都。”
荷蘭不無得意,“看吧,我早說過,衙內前途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