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絳縣。”周勃抬頭望了望天空:“回絳縣吧……”
次日清晨,一輛再樸素不過的軺車轔轔駛出長安,待軺車駛出北門之後,周亞夫一勒馬韁,軺車停在了北門之外。
周勃掀開車簾,回首望著長安城高大的城門,口中默默說道:“走了,走了……”
伴隨著呼嘯淩冽的寒風,任誰也無法想象三朝元老的周勃,最後竟是以這樣落魄的姿態離開了帝都。天氣的寒冷使得每個人心裏都是陰森森的,大家在此刻都不得不再次重新審視當今這位年青的天子。當初我要任用新銳大臣展開變法,你們群起而攻,逼得我不得不罷免新銳。可你們不要高興的太早了,罷免新銳乃是暫時做出的退讓,你們的每一步緊逼,我都不會無動於衷,我想做的事,任誰也無法阻止。
窩在各自府邸中過冬的老臣們此刻終是再也坐不住了,看到了周勃的下場,他們終於領略到了當今天子的手段。漫長的冬天還沒有過完,長安城內一座座列侯府便都開始了大搬家,一張張告病還鄉的奏疏雪片似的送入未央宮中。
長安城北門外,一名身著冬衣的青年策馬向城內而來,城門令忙上前準備阻攔,待他看到那青年的容貌後,才慌得忙閃退在一旁撲的跪下。青年勒住馬頭,口中說了句:“免禮。”後翻身下馬,牽著馬向城內走去,他身後還跟著隨從模樣的人,那三人也忙跟隨著翻身下馬,向城內而去。
冬天的長安早早便封了市,路上行人極少,顯得不像是帝都,反倒像一座偏遠的小城一般。青年一邊走著,一邊說道:“京中的老列侯們都走了,這京城似乎也冷清下來了。”
身後一中年隨從開口說道:“兩年了……該走的走了,該回來的也該回來了。”
主仆二人就這樣隨意的說這話,穿過了兩條街市之後便隱隱的聽到西邊的街上傳來陣陣喧鬧之聲。青年心下一疑:“目下正是嚴冬,哪家如此熱鬧?”轉頭吩咐身後的三名仆從道:“走,看看去。”
穿過街口,一名仆從遙遙一指,口中說道:“知道了,鬧嚷聲是從軹侯府傳來的。”
薄昭的府邸?青年心下更加疑惑,他忙帶著仆從走近看去,隻見軹侯府前張燈結彩,門庭若市,家院和一幹仆役們正站在府門前向前來拜謁的賓客們紛紛拱手稱謝。另一家院正一邊接著進府拜謁的賓客們的禮單,一邊高聲報道:“孫大人贈燕趙珠寶三車,帛三車,金十斤!張大人贈…….”
青年站在一旁聽的分明,不由冷笑了一聲:“好啊,一份份多厚的禮啊。”一邊說著,兩手已握成了拳頭。他轉頭對身後一隨從道:“袁盎,你去問問,看看軹侯大人今天過的什麼節。”
袁盎答應一聲,邁步剛走上台階,一仆役便迎麵上來拱手說道:“客人可將禮單先行呈來。”
上來便要禮單,袁盎身上可並沒有帶多少銀兩,他看向那仆役道:“在下是路過此地,看到貴府如此熱鬧,故而想問一問,府上可有什麼喜事麼?”
原來不是拜謁的賓客,仆役的臉色瞬間便陰沉了下來,轉頭便去迎別的賓客了,竟連正眼也不再看袁盎一下。袁盎一人站在階上,又羞又怒,他正要上前去和那仆役爭論一番,隻聽耳邊傳來一聲:“袁兄,可先回來。”
袁盎這才轉身下了台階走回青年身邊苦笑了一下:“軹侯好大的牌麵啊,連一個看門的惡犬都如此厲害……”
青年上前拍了拍袁盎的肩膀:“剛剛聽旁人說過了,軹侯大人又娶了一房小妾,原來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啊,難怪這麼多的賓客來祝賀。”
身後另一隨從開口說道:“這老列侯們走了以後,軹侯的地位一下提高了千丈,這京都的達官貴人沒有一個不來討好他。”
袁盎沉吟片刻,看向青年說道:“咱們進去,也給軹侯賀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