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薄太後重重一拍桌案,站起身一指劉恒說道:“你要變法強國,你要列侯歸國,周勃他沒走麼?他走了呀!可你的心胸怎麼就如此容不得人呢!今日你殺了周勃,殺了這樣一個大功臣,你這是要冷了這天下所有人的心啊!”
“母後!”劉恒“撲”的跪下,拱手說道:“功是功,過是過,周勃雖有功績,可他在朝之時,對孩兒百般掣肘,阻擾新法。他當初若不是兒子在廷尉府的手裏,他肯交出相權軍權,而乖乖的回封地去麼?他……”
薄太後一把將自己頭上的頭巾摘下,重重向劉恒扔去,慌得劉恒忙重重拜道:“母親,孩兒……”
一旁侍立的薄昭忙快步上前扶住薄太後道:“太後切勿動怒,陛下他……”
薄太後看向劉恒,顫抖著伸出右手指著他說道:“謀反謀反,他周勃當年剿滅諸呂,身掛皇帝玉璽,率領北營軍士時都不去謀反,他把你從代國接來,你不思讓他安度晚年也就罷了,你一紙詔書奪了他軍權相權,讓他回絳縣,回那樣一個小縣城去謀反麼?”
“孩兒……孩兒……”劉恒何嚐不知薄太後所說的這個道理,以至於他跪在那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應答。
薄昭在一旁忙扶著薄太後重新坐會座位上,端上一杯茶水:“太後勿怒,陛下已知錯了。”
薄太後將茶水推開,看向下麵跪著的劉恒說道:“你現在就去那廷尉府的大牢裏去看看周勃,去看看你口口聲聲說的那個謀逆反賊周勃,他都多大年紀了?六十五歲的人了!一個為國操勞了半生,赤膽忠心的一位老臣,六十五歲還被你以什麼謀逆罪下在大牢裏,還在被刀筆小吏羞辱,這就是你,你真是一個好國君!”
劉恒低沉著頭,眉頭緊緊鎖在一起,自周勃案發後,他再三嚴令不許告知太後這件事。可從今日的情況來看,太後早已將周勃的案子知道的一清二楚了,這到底是什麼人插手了這件事?是那個周亞夫?不該啊,他怎麼可能走通太後這條路?劉恒作為一國之君,他的直覺告訴他這件事對國君的集權絕對是一個挑釁。
薄太後依然氣的顫抖,劉恒卻跪在那裏,隻是低頭不語。一旁的薄昭忙說道:“陛下,陛下……”
劉恒隻顧沉思著這件事的利害,並沒有聽到薄昭在叫自己。“恒兒!”薄昭高聲叫了一聲,劉恒這才反應過來,抬頭看向薄昭,薄昭快步走下來說道:“恒兒,你素以仁孝治國,今日太後已是如此動怒,你難道非要做個不孝的國君麼?”
“娘……”劉恒看向薄太後忙道:“孩兒知錯了,孩兒立刻責令廷尉府開釋周勃,恢複他的爵位,俸祿……”
薄太後這才微微消了氣:“之前你擅作主張,殺了周勃的長子,晚年喪子,這對老人來說是何等悲痛?可你不思以恩德報之,如今你又使周勃受盡了牢獄之災。現在,你就想這樣草草了事麼?這今後誰還敢為國效力?”
“母後所說極是。”劉恒沉下頭片刻,抬起頭道:“周勃小兒子周亞夫,治理河內政績顯著,我下詔令封其為條侯,也算是繼承其父的名爵了。”
薄太後這才微微點了點頭:“去辦吧。”
劉恒拱手退出了長信殿後,一陣微風吹過,他才發覺,自己所穿的袍服早已被汗水所浸透。
廷尉府,死囚牢內。
牢門大開,能從廷尉府的死牢中活著走出來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當周亞夫攙扶著父親周勃邁步走出牢獄的那一刻,一縷久違的陽光灑落下來,回想起自己在牢中的經曆,周勃不住的感歎道:“人臣之道,人臣之道,我到了今日才知道什麼是人臣之道啊。”他看向周亞夫道:“亞夫,為父真的年邁了,這洶湧的朝局,為父還是早早退出為妙。今後,你要在這朝局中生存,可要謹記為父今日之禍啊。”
周亞夫忙點了點頭道:“父親,咱們是在長安休息一段時間,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