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和韓宇的婚姻中,接吻似乎是多餘的,而在最近的一兩年,做愛也可有可無。她並不是作為一個女人和他生活在一起,而是作為一個共同應付柴米油鹽的夥伴。當這個念頭一旦從腦海裏跳躍出來,她便委屈萬分了起來。她的身體是被遺忘在空穀中多年的一株幽蘭,現在終於有人涉水千裏尋到了她的芳蹤。
阿瑞牽著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車的後座。她的身體在狹小的空間裏和他的無限地接近。她放任自己,完全陶醉於這種接近之中。
而此時此刻放任是多麼痛快、多麼銷魂啊。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她的肢體存在著,但隻是機械地組合在一起,麻木、沉睡。他的手每撫到一個部位,便點醒了那個部位,使她的全身活躍靈動了起來,歡欣興奮了起來。他的愛撫有著無可抵擋的魔幻的力量,把她重塑了一次,使她柔軟,使她嫵媚,使她的生命之花在欲仙欲死的巔峰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美麗。
她在快樂的叫喊中不知不覺地淚流滿麵,她在生命的燃燒中如鳳凰涅磐之後重生。
車窗外的白雪又紛紛揚揚了起來……
在後來的幾個星期裏,她和阿瑞已經難舍難分。有一天她下工之後沒有立刻回家,而是坐在車裏和阿瑞聊天。等她回到了家,發現韓宇不在。過了大約五分鍾,韓宇麵色陰沉地進了家門。
“你不要再和我演戲了,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出去做什麼了。”韓宇說。
“我和你扮演‘郎才女貌的模範夫妻’也演膩了。”
“這隻是你的借口,你就是喜新厭舊。可是你喜新厭舊也沒有關係,你找一個比我出色的我也服這口氣,你卻找一個連身份都沒有的打工仔!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你會為一個打工仔就毀了我們幾年的婚姻。”
“打工仔也是人,也有愛和被愛的權利。按你這個邏輯,我一定要找一個博士後才會讓你服氣了?”
“我隻是不希望你流浪街頭。”
“你以為我離開了你就一定會流浪街頭嗎?”
“你和那個夏晨瑞在一起怎麼可能幸福?”
“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很清楚,就是我和你在一起並不幸福。”
“你所謂的幸福是什麼,我吼過你,罵過你,還是虐待過你?”
“都沒有,可你也從來沒有讚美過我。”
“你知道我這個人不會說甜言蜜語。”
“你會的,隻不過你覺得對我不必說。”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很大氣的女人。”
“大氣的女人就不需要被欣賞嗎?其實我是很簡單的女人,也有女人的虛榮心。你並沒有真正愛過我。或許你根本不知道女人想要的是什麼。”
“女人想要的是什麼?”
“女人想要被男人疼愛、嗬護、憐惜。”
“隻有脆弱的女人才需要那些,可你是堅強的女人。”
“你錯了,韓宇,你並不了解我,我不是堅強的女人。這麼多年來我不想要求,或者乞求你的疼愛,因為我總是固執地認為感情應該是自然的,如果我張嘴要求了,乞求了,即使我得到了,也都變了滋味。很多次,很多次,尤其是我到了美國之後,我看到你常常去幫助一些外表楚楚可憐的女孩子,而對我的孤苦無助熟視無睹,我就想對你說,我也很弱,很需要你的疼愛,你的幫助,可是話到嘴邊,我又咽回去了……”
“也許你早一點說出來,我們就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可你為什麼沒有早一點感覺到呢?”
“也許我太忙了。為什麼我們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同歡樂呢?”
“我們並沒有共患難過,隻是我替你分擔過憂愁,你曾經是我生活的中心,現在我厭倦了自己的角色,所以你可能帶給我的歡樂對我也失去了吸引力。愛情需要培植,婚姻需要經營。你不要覺得把一個女人娶到家裏,就可以一勞永逸。好了,我不想再多說了,我明天還要上課,打工,我想休息了。明天下午我有空的時候就去找房子,我會很快搬出去的。”
第二天嘉雯下課回到家,看到孟純和韓宇已經坐在家裏等自己了。
“韓宇告訴了你們倆之間的事情。你太讓我震驚了。”孟純說。
“是嗎?”嘉雯平淡地反問。
“按理說我是不該幹涉別人的家事的,但是我把你們倆當作我的朋友,我不能看著你跳下深淵而不管。”孟純的表情逾發嚴肅了。
“跳下深淵?沒那麼誇張吧?”
“你以為你是奔向幸福嗎?你放棄一個前途無量的博士,找一個身無分文的打工仔,稍微有一點頭腦的女人都不會做這樣的選擇。”
“偏偏你碰到了我這個沒有頭腦的女人。”
“嘉雯,你知道多少人羨慕你和韓宇,說你們是郎才女貌的一對?韓宇馬上就要畢業了,他將同時拿到兩個學位,物理學博士和電腦碩士,現在已經有大公司準備雇他了,你們很快就會有實力買名車,買大房子,你離真正的美國夢隻有一步遠了,而你卻要在這個時候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