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壓抑一直持續到傍晚。一陣急促的腳步後,一位太監踏入了承乾宮門“皇上旨意,賜承乾宮陳良媛泉露池浴。侍女錦繡、碧蓮陪侍。欽此。”循例接旨謝恩。那位公公客客氣氣的對夙依道:“小主可還記得奴才?”
“您是太監總管張順喜吧?”夙依恭敬的一福回答。
“不敢。”張順喜一揖還禮。“奴才特來慶賀小主大喜!”說著又是一揖。
“不敢,有勞公公了。”說著接過碧蓮遞上的銀子遞給張順喜。
“小主客氣了。早些準備吧,今晚奴才來接小主。”說著一揖離開了承乾宮。
泉露池,和田白玉砌就。引宮苑近側嵋山溫泉入池,供帝、後、嬪妃等沐浴。當日唐明皇為楊貴妃造華清池供其沐浴。白居易有詩雲: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如今的泉露池並不比華清池差,想來可以到泉露池來沐浴應該是妃嬪們極大的殊榮了。
泉露池內升騰著一陣陣薄薄的蒸汽,整個泉露宮內不聞宮人的聲音,隻有嘩嘩的水聲不時打破著宮內的寂靜。
一時夙依沐浴完畢,錦繡和碧蓮為她擦幹了身上的泉水,早有宮人呈上了準備好的寢衣——紫色的肚兜外披著一件半透明紗衣,那衣如蟬翼般輕薄。張順喜也和鳳鸞春恩車一起等候在泉露宮外了。
不多久車駕便到了乾清宮。“小主進去吧,奴才不便前往。進去之後往東走,皇上在那裏等候小主。”說完“吱呀”一聲將宮門關上了。
從宮門到東廂房隻有幾十步,可這一路夙依覺得異常漫長。偌大的宮殿裏隻點了兩支蠟燭,大殿中央的龍座並沒有因為蠟燭的關係而減少一絲一毫的光輝,在昏黃的燭光下依舊散發著威嚴的光。殿裏沒有一個侍女,隻由夙依的腳步聲在大殿裏回響。
走到東廂房門口,夙依準備伸手去推虛掩的門。可不知為何伸到半空的手忽然僵住。推開了這扇門,她就是皇帝的人了;推開這扇門,她一身的榮辱就要取決於房間裏的人了;推開這扇門,她就注定了要在深宮中了此一身。忽然想起早晨楊煜瀟的話,皇後是一個容不得他人得寵的人,往後她的日子又會如何?對於那道門後的路,夙依也是充滿了迷茫。
最終夙依還是推開了那道虛掩的門。門後也和整個大殿一樣安靜。正對著門的是一張幾案,幾案上點著一隻紅蠟燭,燭光在風中搖曳。蠟燭下是一堆尚未批閱完畢的奏章,一襲明黃色的身影正埋首於奏章之中。
聽得推門的聲音那屢身影猛地抬起頭,看清來人後他站起身三步並兩步來到夙儀身邊,嘴角顯現出一絲難以言明的微笑:“愛妃怎麼這時才來?”說著便拉著夙依往幾案走去。
“皇上是在怪我?”永珩坐在幾案旁,夙依則坐在他的懷裏嬌嗔。
“怎麼是怪你呢?愛妃啊,今天又讓你受委屈了!”說著一手去撫摸夙依昨晚被自己打過的半邊臉。仿佛有無盡的心疼和後悔。
“委屈?奴婢何曾受過委屈?”夙依離開他的懷抱,站在他麵前不解的問。
“今天的事楊煜瀟已經告訴朕了。這件事是皇後無理取鬧,不關你的事。”永珩一邊解釋,一邊示意夙依坐在他身邊。
夙依自然明白皇帝說的是今天早晨請安的事,“皇上多慮了。娘娘也是為了整肅後宮的規矩。是奴婢的禮節不夠,惹皇後生氣了。”夙依說著低下了頭。
“哎,皇後要有你一半賢惠就好了。”永珩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的將夙依摟入懷抱,“今晚侍寢以後,按規矩明天要給皇後請安的。不過明天你就不用過去了,朕都安排好了。省的她再難為你。”
“那不好吧。”夙依有一些遲疑,微微掙紮了一下,卻沒能掙脫永珩的懷抱。“她總是皇後啊,明天可以不去,難道以後都不去?奴婢還要在後宮過一輩子呢。”夙依溫和的勸道。
“放心,聽朕的,朕不會讓你為難的。”永珩笑著看著夙依。“愛妃啊你看,紅燭已經過半了,你我也該……”說著將夙依打橫抱起,緩步進入暖帳。正是: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