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既是硬通貨 也是護身符(1 / 2)

易長春左右為難,琢磨怎麼回答,才能應付這個場麵。

這真比動手打架要難。打架,也要懂腦,也要動手,很累,但非常直接。刀來劍去,大不了最後就是掉腦袋,像周長成那樣,可總歸死得痛快。可要是像現在這樣,要費神猜別人心思,你一句話慢慢來,我一句話慢慢想,琢磨每個字,眾目睽睽下,說得有板有眼,不**份,不失麵子,最後還是不知摔倒哪個坑裏頭,讓人看笑話,就真的很過分。

饒義錚開口了。

“易老弟,我有個主意和你商量,請到台上來。”他遙遙抱拳,“也請在座各位做個見證,看我的主意是不是公平。”

易長春更猶豫,猜不透這衡山派的二當家到底要說什麼。為什麼還要請自己到台上去?為什麼這麼客氣?

要小心那些對你客客氣氣的人。這是師傅在世時常說的話。人家對你說話越客氣,就越可疑,因為他一定是想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麼。師傅這麼解釋。

他看了看方寶蘭,再看看班浩,咬咬牙,可是心裏也歎了口氣,離開座位,一步一步向台上走。

當易長春看自己時,班浩控製住沒做任何表示。

他一時也沒想明白饒義錚的用意。當然,別人的腦袋,長在別人肩上,我們永遠猜不透裏頭在打什麼轉。而且,我們也千萬別以為自己有本事猜透。我們能做的,隻能是觀其言,察其行,然後再判斷。班浩知道,這是自己現在必須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隻有這樣,才有機會幫易長春。除此之外,任何表示都是多餘的。

易長春終於走到了台上。

他覺得,剛走的這段路,是自己有生以來走過的最漫長的路。台上台下,到底來了多少棘手的人物啊!他有些莫名的感歎。自己跟他們比,放在以前,可能要不隻天高地厚地說一句:你們有什麼了不起,老子也是條好漢。可自從接連吃了幾次虧,見識了幾個人的身手,才真是切切實實感受到,這個世界太大了,能人太多了。自己有什麼本事?別說打架要吃虧,就是光說話,也被人一句一句地牽著走。人家根本不用動手,不用霸蠻,光動嘴皮子,就可以讓自己再怎麼心不甘,情不願,也要一步一步走到台上來。

他覺得後背心很是出了些汗,衣衫也濕了。傍晚才洗過澡,換了幹淨汗衫,看來還是洗早了。太陽早已下山,大廳兩旁的木窗也都打開了,有風吹進,但廳堂裏怎麼就這麼悶熱呢?

等易長春走到台上,饒義錚對他抱拳。易長春回了個禮。

饒義錚點點頭,“易老弟,你可能不知道,我們衡山派啊,有條死規矩,立派以來,沒人違反過。規矩很簡單,就是幾個字:我們絕不讓朋友吃虧。”

易長春想,這是什麼破規矩?誰都會說大話。隻要在江湖上混,這句話還都經常掛嘴邊。不讓朋友吃虧,前提是什麼?前提是朋友你也別讓我吃虧。隻要不讓我吃虧,我把你捧到天上去,把你供起來做菩薩,都可以。這句話,本身就是個笑話。

一邊想,易長春一邊點點頭。

饒義錚看著台下,“在座各位都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有共同的敵人,我們的友誼,比衡山望天岩上的大石頭還要硬。”

台下有人輕輕笑。

饒義錚不以為意。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有實實在在的王牌沒出。等到王牌打出來,就沒人敢把自己的話當做玩笑話了。

他轉頭看易長春,“易老弟,首先我要跟你說,我很抱歉。你的同門兄弟死在我們衡山弟子手裏,先不論誰對誰錯——這個自有公道——但我真是很內疚。”

易長春點點頭,心想,不管你怎麼說,你道歉,我就先接著。

“但是易老弟,我也要跟你說明,我們對自己的弟子,也是有責任的,無論他們在外犯了多大的錯,我們都不會處他們的死罪。這一點,也務必要請你先理解。”

易長春愣了愣。那你為什麼把我請上台,還說要商量什麼好主意?一命換一命,這該是世間的規矩。你們衡山派弟子的性命固然要緊,但難道其他門派弟子的性命就是草芥?

當然,易長春覺得喉嚨裏也有些許的苦味。

自己固然可以質疑饒義錚的話,可以覺得他沒道理,但,自己能說什麼呢?好像也沒什麼好講。江湖,什麼是江湖?這就是江湖。人比你強,他就想講道理的時候,跟你講道理。不想講道理的時候,就跟你講他自己的規矩。實在連規矩也不想講,他就動刀劍。你有什麼辦法?一念及此,易長春突然後悔,覺得真不該上台來,弄得自己像個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