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長春一咬牙，慢慢站起。
方寶蘭伸出手來，緊緊拉著他的胳膊，忍不住為他深深擔心、。但是，她似乎也覺得，易長春敢站起來，實在算一種莫大的勇氣，心裏竟為他感到一些些的驕傲。
是的，這就是那個我幼時熟悉的小師哥，她想。有那麼一瞬，她像是回到了童年。每回自己和師哥在外淘氣闖下禍，父親來責怪時，不論那個淘氣是自己的主意，還是師哥的主意，師哥都會站出來頂過。她的眼角，有了一點濕潤。但是，童年早已遠去。被風吹走了，都雨衝走了。
易長春坐在後排位置，但他站起的輕微動靜，仍然很迅速地被前邊的人注意到。幾乎是齊刷刷地，幾十上百雙眼睛都轉向了他。
易長春說：“饒二當……家，長壽刀派弟……弟子在此。”
他努力控製自己的聲音，但喉嚨裏不由自主地往回吸氣，使得自己有些結巴。臉飛快紅了，但他告訴自己，千萬別低頭，千萬要認真地望著饒義錚。
是的，不管我來自哪裏，來自哪個門派，不管我多麼沒有名氣，我都要為自己留下一個故事。這是饒義錚剛才的話。有些滑稽，但他覺得，這句話，分明就是為自己此時此刻的處境而造。
饒義錚的目光與易長春相對，沒有馬上說話。他回頭，看了看台上坐著的其他兩名彪形大漢。兩人中的一個，微微把頭轉了轉。另一個的表情則比較平靜，沒說什麼，也沒回避他的視線。
饒義錚回頭，臉上慢慢有了笑容，對易長春說：“老弟，請問你的貴姓大名？”
“易，易長春。”易長春覺得聲音自如了些，喉結沒那麼緊了，雙肩的肌肉稍微有了一些鬆弛。他強迫自己釋然和淡定，但確實很難。衡山派的一名普通弟子，就打得自己沒什麼還手之力。而此刻站在台上說話的人，是衡山派的二當家。
似乎是一座仰不可及的高山。但是，有什麼辦法呢？事到臨頭，我必須站起來。這跟長壽刀派的聲譽，好像沒什麼關係，我又不是長壽刀派的掌門。這隻跟自己有關。易長春心裏有那麼一些並不清晰的念頭，轉了幾個轉，很快消失了，忘記了。來不及多想什麼，他就靜靜地望著饒義錚。說來奇怪，他覺得心裏似乎輕鬆了一些。
饒義錚對易長春點一點頭，看著眾人說：“對不起，我要占用大家一點工夫，先說一件衡山派和長壽刀派之間的事。仔細說起來，這事其實隻是我們兩個門派之間的私人恩怨。”
廳裏有些人開始低聲耳語。
易長春的臉色越來越紅，心想：“殺了周師弟不算，現在大庭廣眾，還要來羞辱我們。欺人太甚！”一按刀把，不知哪來的力氣，大聲說：“我們把話說明了吧，饒二當家，我們周師弟砍斷你們一名弟子的胳膊，這是我們的不對。可是你們衡山派已經殺了我們周師弟……”他忽然有些哽咽，“我們功夫比不上你們，但我們不是沒骨氣。我們十幾個師兄弟都在這裏，衡山派要是覺得殺了我們周師弟一個還不夠，那就過來取我們的性命吧。”寒光一閃，大刀奪鞘而出。
旁邊觀望的眾人意想不到，都很吃驚。
方寶蘭心情微微激動，渾身控製不住地顫抖，慢慢站起來，慢慢拔出刀。
她目光掃處，發現謝長有也緊跟著站了起來，把手按在刀柄上。這讓她有些意外。
其餘長壽刀派的弟子你看我，我看你，不一會，也都硬著頭皮站起。
“大膽！”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