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事業與麻煩(1 / 3)

安和的一句“那晚在祁連山,我看見你哭,聽見你說夢話”,讓木槿的思緒回到了在祁連山的那晚。

那晚,木槿又夢到了前世,心裏淒苦害怕無比。可她在睡夢中感覺有人在替她擦眼淚,那雙手,小卻溫暖,讓那一刻脆弱的木槿,漸漸平複下來。

木槿在睡前是將這奇門八卦陣法思量過的,因此第二日醒來,收拾好行裝,木槿就很自信地閉上了眼睛,在山裏走起來。

她這一閉眼,可把小溪嚇了一跳:“三妹,你破不了這陣法,就跟我們說,我們一起想辦法。你可別千萬別勉強啊!”

木槿聽罷小溪這句話,不禁“撲哧”笑出聲來,道:“我就這麼讓你們信不過嗎?”

小漁本來也覺得不放心,可她向來是了解木槿的,看見木槿這麼自信地神情,小漁鎮定了下來,道:“信得過!三妹你別聽二妹咋呼。你放心地閉著眼睛走,我們跟著你。”

木槿輕輕地點點頭,在心中默默地回憶著這山的地形,一心想著出口的方向,不出一個時辰,真地走出了這祁連山。

小溪驚訝得話都說不出來了。木槿卻知道,有人故意在祁連山利用碎石和大樹擺了個奇門八卦陣,隱藏了出口的方向。用眼睛看著走路,很容易就被這些碎石和大樹形成的陣法、磁場繞進去,找不到出口的方向。

她昨日已對這祁連山的地形已經了如指掌,根據耳城的位置推測出了出口的方向,閉上眼睛,一心朝著出口的方向走,肯定就走出去。

木槿一直好奇,這布陣究竟是誰,為什麼故意布了這陣,卻又不傷害她們?

看著安和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木槿驚訝道:“難道,那晚布那個奇門八卦陣的人,是你?”

安和點點頭,他瞧著木槿驚訝得要呆住的神情,愉快地笑了,道:“不錯,我出生將門,加上天資聰穎,從小便習武打仗,熟讀兵書。

後來家道中落,家破人亡,母親拚死保了我一命,我卻不爭氣地倒在沙漠中。

那年我7歲,原本以為會死的,醒來才發現,我竟然被狼救了。從此,我便跟隨那個狼群,過起了狼的生活。

直到那天,我們狼群遷徙,行至祁連山暫憩。無聊中,我無意在祁連山擺了個奇門八卦陣。豈料那天,你們姐妹三人卻突然走了進來。

我看見你,發覺你……發覺你……”安和說到這裏,看著木槿的神情,竟有點羞澀膽怯,可很快,他又調整好情緒,跳過了這一句,繼續說道,“我趁著夜晚你們睡著,偷偷去看你。你睡著了竟然還在哭。

邊哭邊說‘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下輩子,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之類的話。

我對你感到很好奇,便一直偷偷跟著你,發現你很努力地在為自己的生存拚搏、奮鬥。我突然很想幫你,於是,我告別了狼兄。後麵的事,你都知道了。”

安和的這個解釋,既說明了他為什麼年紀輕輕就能文善武,還說明了他能控製狼群的原因。木槿驚訝之餘,也坦然了下來。

木槿本來以為安和不會回答她的第一個問題的,可他卻十分信任她地回答了她。原來,安和曾經的日子也這麼曲折,那麼不平常。

隻是,他那麼小就經曆那樣的變故,心中受到的打擊和創傷一定非同一般。可安和剛才的講述中,將那樣嚴重的事情僅用幾句話輕輕帶過,使木槿十分狐疑。

木槿正在猜測安和家發生的是到底是什麼變故,可突然,她想起安和剛才那瞬間的臉紅和吞吞吐吐的言辭,木槿頓時覺得一陣煩躁。

木槿不耐煩地一轉身,抬手,想掀起窗簾看看外麵的景致,卻無意中打翻了馬車裏木桌上的水杯。

水流到地板上,清晰地映著木槿的麵容。

木槿發現,自己這張臉,即便化了男妝,也如此美麗,美麗得讓人移不開視線。寬大的衣服,也隱藏不住她婀娜的身姿。

如果沒有這張臉,沒有這副身材,我的磨難會不會就少很多?木槿心裏想著,便轉過頭去,一路上,隻看著外麵的風景,不再與安和說一句話。

安和本來還想說:“你知道我後來為什麼會去‘紅樓’找你嗎?因為我覺得,你很聰明,很漂亮,很純潔,其實也很善良。可你卻為了你的仇恨,隱藏了自己的善良。我希望你好好的,快樂地活著,就像我希望我娘也好好的,快樂地活著一樣。你……你長得好像、好像我姐姐。所以我才會去找你,想盡我所能地幫助你。”

可安和見木槿這個模樣,隻好將這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隻是在心裏,反反複複地想這些。

安和怎麼知道,這時的木槿在想些什麼,他隻是隱約覺得,讓木槿突然變色的人就是他,可他卻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裏惹了她了?

其實就是因為他剛才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覺得你……覺得你……”又不說完,便轉移了話題。其實,他是想說“覺得你像我姐姐”,卻又一時不好意思,沒有說出口。

可木槿卻想起了別的。

木槿看見他這個神態,想起他對自己盡心盡力地照顧與幫助,習慣性地誤會他如同其他男人一樣,迷戀她的美色。

她上輩子為這個吃的虧還不夠大嗎?因為她的美麗,讓她沒了幸福的權力。想至此,她哪還有心情再跟安和坐著談天?

安和莫名其妙了一陣,他看著木槿沒怎麼吃過的早飯,和那杯被打翻的水,沉思了半晌,最終無奈地笑笑。

晚上,兩人停止趕路,找了個比較好的客棧,吃過晚飯便又休息下了,其間,木槿一直沒有對安和說過任何話,而安和,也識趣地沒有說話。

這晚,木槿沒有睡好。

木槿剛剛經曆了與薛逸的對戰,今天又看到安和那種神情,她心煩意亂,一睡下,腦子裏一直不安分地出現各種畫麵:一下子是少年時的薛逸,在對著她燦爛地微笑,這微笑,點亮了她十幾年的人生。

薛逸的臉漸漸模糊,突然被安和取代。隻見安和的臉一片緋紅,看著她,隻是笑,隻是笑。

她本來被這莫名其妙的笑惹得煩躁不安,突然她又看見那晚在祁連山,安和用他的小小的手,為自己擦去臉上的淚水。

她這才安下心來,默默地睡去,思緒漸漸飄飛,越來越遠……

那是個十月天,天空特別高朗,木瑾看著那一輪滿月,內心十分複雜:緊張、興奮、雀躍,卻又隱隱有種不安。

我們會不會被發現呢?明天要是被爹娘知道了,他們會不會怪我呢?會不會從此就把我從族譜裏除名?畢竟是當朝丞相之家,出了這種醜事,被人知道一定會被世代嘲笑的吧。

木槿心中忍不住想:可是爹爹那麼精明的人,一定不會被別人知道的。隻是,辜負了父母的養育之恩。娘那麼疼愛我,肯定會傷心欲絕的。還有爹爹,雖然平日裏板著個臉,對我要求嚴格,琴棋書畫、詩書禮儀,樣樣都逼我學。

可我要什麼,爹爹是絕對會滿足的。哪怕去年夏天,酷暑難當,我隨口說一句:要是有個冰山在家裏就好了。爹爹竟真的派人馬不停蹄,從招陽國那個一年四季都下雪的地方運回了一座冰山。

想到此,木槿不禁黯然了。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向寵著自己,慣著自己的爹爹,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卻要違背自己的意願?不讓自己跟心愛的人長相廝守,幸福一生?

她真的太愛他了。

她是玉溪國丞相之女,他是玉溪國護國大將軍薛勇之子。

大將軍薛勇與丞相木昭三代交好,雖然女子不出閨閣,但頑皮的她,自小卻與薛逸相識。青梅竹馬,情愫暗生,終身暗許。

她如懷春的少女般,揪心了好久好久。不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去想他,糾結他到底喜不喜歡自己,自己要不要去表白。一想,就是好幾個時辰,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忘了;有時大好的心情,也能被這麼一想,就沒了。

好在,一年前,在她14歲的時候,薛逸主動表達愛慕。要不,她可真要為他茶飯不思而死了。她心中的喜,豈能對人說得清?

可是,當她向爹爹提起薛逸的時候,爹爹頭一次在她麵前勃然大怒。她依然記得,爹爹一屆文官,一掌重拍之下,竟把他最愛的檀木桌子拍裂了一條縫!爹爹那因為氣憤而扭曲的麵孔,至今讓她一想起就害怕!爹爹不同意自己和薛家的這門婚事!

今夜,不知是她太緊張還是怎的,竟然胡思亂想了這麼多。憶及此,木槿不覺心中一陣狂跳,越發不安起來。

可是,今晚她就要和心愛之人離開這裏,從此比翼雙飛,雙宿雙棲了。想起薛逸,想起他那俊逸的臉龐、沉穩的脾性、厚實的手掌和溫熱的胸膛。想起自己馬上就能和這個她愛著,也愛著她的男人一起生活一輩子,心中的喜悅頓時蓋住了不知從何而來的不安。

她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一陣寒風吹來,木槿打了個寒戰。因為是與愛人私奔,木槿身上並沒有帶什麼東西,也沒有穿很厚重的衣服。可是深秋夜涼,木槿不禁裹了裹胸口的衣服,看了一眼遠方的鬆樹林,安慰自己道:馬上就要到了,馬上就要見到他了!

出了城門不久,隻聽背後“砰”地一聲,城門關閉了。木槿回頭看了看關閉的城門,一出此門,從此再無回城之日了。爹爹,娘,女兒不孝,不能侍奉左右了,還好我還有兩個好姐姐,您們還有兩個好女兒。

大姐、二姐、爹、娘,你們要保重!

城門的那頭是以前的家,城門的這頭有她今後的家。想到此,木槿顧不上寒冷,雙手抱住自己,微笑著小跑起來。

跑進那片碩大神秘的鬆樹林,跑進自己的未來。

“逸郎。逸郎。”夜深,這片本該因為自己幸福的心情而溫和起來的大鬆樹林,卻並沒有木槿想的那般溫暖。木槿隻覺深夜林中寒風襲襲,看不見周圍的路,也看不見早該在此等候的逸郎。木槿心中難掩陣陣恐懼,壓低聲音,急急喚了起來。

焦慮中,木槿感覺到離自己不遠處的草叢中有些許動靜,木槿心中一喜,不禁小聲道:“逸郎,是你嗎?別鬧了,我害怕。”

木槿正微笑著看著那有動靜的一片草叢,滿心期待著心愛的俊逸的薛逸立刻出現在自己麵前。隻見草叢那邊一陣細微的響動過來,一個粗壯的人影“噌”地一聲從地上躍起,向木槿撲來。

木槿一看便知這人不是薛逸,在心中大叫一聲:不好!顧不得想其他,立刻轉身拔腿就跑。

木槿在約好要私奔的鬆樹林裏沒見著薛逸,卻發現了其他人。

她哪裏是那粗壯漢子的對手,剛跑兩步,那大漢便追了上來,眼看就要撲在木槿身上了。豈料木槿一個靈敏的轉身,躲了過去。隻見木槿雙腿步子變快,輕輕在地上點了點,人便似沒了重量一般,飛也似的向外衝去!

有功夫!大漢心中一陣驚喜。也學著木槿的模樣,飛快地追起來。

他的速度完全不比木槿低,甚至有漸漸超過木槿的趨勢,木槿心裏漸漸害怕起來。她跟薛逸學的那身三腳貓功夫,抵抗一般的賊子絕對沒問題。何況,薛逸當初覺得木槿太古怪頑皮,怕她惹上什麼麻煩不能力敵,在輕功方麵特意教得特別仔細,時間也花得特別多。

木槿似乎在練武上也特別有天份,練到如今,她的速度雖不比光速,說追風卻也不為誇張了。

可那龐然大物,竟然趕得上她,甚至比她還快?叫她如何能不害怕?木槿飛快地思考著:這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輕功還如此之好,想必武功也查不到那裏去。為什麼我跑了這麼長,還沒見到逸狼?

“啊!”木槿一聲大叫,已經被大漢撲到。可能因為剛才那一小會兒的分神,木槿已經被大漢追上了。

那大漢一個重身將木槿壓倒在地,身子就坐在了木槿的背上,雙手按住她的肩膀。那雙手的力量極大,似兩根鐵打的千斤頂,任木槿如何用力掙紮,都不移動分毫。木槿已經完全確定,這人是各中高手!糟了!

木槿突然覺得很害怕,很害怕。這廝想幹什麼?四周一片漆黑,她又孤身一人,如果大叫,不知道是不是會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不待木槿想完,大漢“嘿嘿”大笑兩聲,木槿隻覺得身下已經有一隻手不安分地探了過來。

木槿渾身一個激靈,她哪裏想過自己會遇到這種事呢?她可是丞相家的三小姐,就算她闖禍,也有人替她解決,替她兜著。逸郎,逸郎你在哪兒啊?

大漢的雙手越來越不安分,木槿便顧不得剛被撲到時渾身的疼痛,安奈住心頭深深的恐懼,急中生智,忙大聲喝道:“大膽!你可知我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暴貴族千金?”

那欲施暴行之人聽到此話,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心想:這妞兒倒是有意思,這時候還能假裝鎮定!

於是他停止手上的動作,漫不經心道:“你怎知我膽大?光天化日?哼,小娘子可真會說,這月黑風高,豈是光天化日?月黑風高夜,我不用來做這事,豈不是辜負了小娘子在此等待的一片美意?!”

說罷,將自己的身子往後坐了坐,坐在了木槿的大腿之上,雙手就要去扒木槿的衣服。

木槿被他這一挪,都覺整個下半身都要被廢了。

木槿深知此人功力深厚,膘肥體壯,不可力敵,隻可智取。她一定要想盡辦法拖延時間,等待薛逸來救她,不然,她今晚怕是難逃魔掌了。到時,她如何向薛逸交代,如何向爹娘交代。隻怕這一生,都要在此交代了!

木槿深知這種情況越發不能緊張,開啟自己所有的腦筋,想到剛才那人說她在此等待,忙大聲開口道:“你既知道我在此等待,可知我等的是何人?”

“知道!”那大漢想也不想地回答。

這一聲回答的輕慢程度,倒是讓木槿吃了一驚:“既然知道,你還敢動我?”

“哈哈哈哈!”那大漢狂笑三聲,道,“你不必句句話都如此大聲,薛逸今晚不會來了。你再喊大點聲,想把附近的百姓都喊來看戲嗎?朕可不介意,朕隻怕佳人尷尬。”說罷,又大笑了三聲。

朕?

大漢的一聲“朕”,猶如一聲驚雷,震得木槿半天說不出話。大漢也變得不著急了,在木槿身上停止了動作,雙手在胸前環繞,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今晚的囊中之物。

木槿終於緩緩地回過頭,突然夜空一聲旱雷,劈亮了周遭。木槿在那一瞬間,看見了一張布滿傷疤,可怖猙獰的臉。那張臉,還垂涎欲滴地看著自己,賊賊地,淫蕩地笑。

是他嗎?他真是玉溪的國王單暴嗎?單暴3年前篡位成功,執政時間太短,因此,木槿根本沒見過這個國王。

可是這個大漢矯健的身手,彪悍的體型,渾身透出一種威嚴,倒是與外麵傳的“神武”十分切合。

“怎麼,不信?那你作為木蕭寒最寵愛的三女兒,不知可聽說過這個!”大漢察覺到木槿眼中的質疑,話剛說完,便用力扒開自己胸前的衣襟,露出了一道深長,猙獰的傷痕,從胸前一直延伸到小腹!

這道合不起來,好不掉的傷痕,猶如一道血溝,似生生要把單暴的身體分成兩半。

血痕王。木槿心裏猛地湧出這個名字,隨之而來的是深不見底的寒冷。

當年單暴與薛勇大將軍在都城繁城的最後一站,以薛明之死,單暴逼供成功結束。可在場的好幾百萬士兵,都看見薛勇死前,用他的驚雷斧劈中了單暴前胸。

“他自知要失敗,寧願一死,也要用自己的神器,在單暴身上留下這屈辱地印記,讓單暴永遠記住,他是個篡位的亂臣賊子。”這是那年為薛明祭祀時,爹爹忍住眼淚跟自己講的薛神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