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高雪和如夢也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一同來的,還有位戎裝的禦林統軍。高雪到我的房間聊了幾句,問候下,就急忙帶著那位禦林鎮將穿過庭院,消失於暗影深處。
如夢則和小樓坐在台階上悄悄聊了起來。
看著他們的離去,我的眼皮開始跳動。這些消逝的禦林,難道會是你通過齊王調動的嗎?而你,調動這些禦林,莫非是有迫不得及的原因?那麼,又是什麼人在危脅你,危脅你的生命,還是危脅你的地位,或者你兒子的?那個危脅你的,是那個鎮國將軍天亦嗎,抑或是別的什麼人?
等到洗浴過後,興奮十足的小樓,我浮想翩翩。這個孩子,真的沒見過什麼世麵,也很少穿過這樣好的衣裳,所以躺在被窩裏也不住摸著疊好放在一邊的新衣服。
小樓對一切都表現出極大的新奇,從那孔雀多枝的燭台,到檀香桌沿的花紋;從薄如蟬翼的蚊帳,到那如芽月的彎鉤,沒有一處他不是摸個沒夠,愛不釋手。看著他興奮的樣子,我似乎回到若幹年前,似乎回到給師父打罵的童年。我清楚的記得,我偷偷將師父的大葫蘆拿去到河裏戲水,結果給打了頓,還罰兩頓不許吃飯。
終於等小樓睡下了,看著他紅彤彤的睡容,我羨慕起他的無憂。熄滅燭火,嗅到空氣裏淡淡的蠟燭燃燒過的味道,想到明天就會見到你,我再也睡不著。我想,也許這就是老天對我的眷顧,我的腦子裏一遍遍回放著往昔,琢磨著明天和你相逢時,我會做些什麼,你又會怎樣?
這麼些年來,思念飄泊的雲一樣,滯滿了我的記憶;每一天,我都會想起你,我生命的目的也許就停留在此;你的音容慢慢漲滿我的眼眸,也慢慢的在我的記憶裏模糊。現在,你會是什麼模樣,還是如那雨中瑟瑟的嬌弱?抑或象戲台上的皇太後,頭上頂著鳳冠,高高坐在珍珠垂簾的後麵,冷冷觀看著眼前的一切?
不,我想你不會的;我相信你還是那樣的嫋娜,還是讓我感到一切如昨,纖弱,而讓人禁不住的憐愛。
昨日如風,昨日又如潮,死死湧滿我綿綿的思緒。恍惚間,我又聽到了雨聲;大概我的名字,我的生命就和這雨字有緣;當初師父給我取下無雨這個名字,難道就已經預示到我的未來?——在那雨天裏,我不期與你邂逅,與你相識;在這雨天裏,我又要與你重逢……
不,這細碎的不是雨聲,那一輪皎月灑下幽幽的清輝,怎麼又可能有雨?
徹耳傾聽,是輕聲騰上瓦蓋上的腳步聲。我心裏一驚,順手操起玄鐵劍,輕輕的支開窗,輕輕的飛身而出,又輕輕的將窗關上。
院落裏一片靜寂,齊王府幾乎所有的人都睡熟了。朦朧月影下,果真有倆身影從房脊上倏忽閃過。倘若不是眼力好,絕不會看清這倆輕功高超的夜行人的行動。我也縱身躍上房脊,追蹤那倆人而去。
他們是什麼人?——青灰色的房瓦,那倆夜行者似乎對齊王府特別熟悉,他們徑直停到一間正房房上,悄悄將片瓦塊挪動了一指縫隙;一絲燭光從下麵透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