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燕王正閉著眼睛,好看的睫毛垂在白皙的眼臉上,若不是他還感受到那掌心的熱量,他一定會以為燕王已經睡了。

他的心猛然有了被撞擊的感覺,看著那個人,心跳加速。這是要死的征兆麼?

犯不著救我,我是自願的……

於陣的話無法傳遞。

他想阻止燕王為自己療傷也辦不到,兩隻手如灌鉛般沉重。

車外夜幕降臨,垂大地一襲涼風,卷起沿路沙塵枯葉。他不清楚馬車到底駛往哪裏,又會有誰能救得了他。

“別亂動。你若是敢死,本王就把你脫光了掛在柳國城牆上示眾。”大腿的主人突然開口說話。

柳於陣被這聲音吵醒,疲憊的眼皮又抬了抬,朝燕王表示抗議。

他很想反駁兩句,可睡意很快又卷入他的世界。

睡夢中,燕王那張刀削般冷峻的臉龐慢慢與隊長的麵容重疊,他們的長相沒有任何相似之處,卻重疊在了一處。

那一天是柳於陣第一次上前線做任務,戰火連綿,他跟隊友們都躲在戰壕裏,身上背著步槍。

他記得那時他受傷了,躺在坑裏嚎啕大叫:“隊長、隊醫,我好疼啊!手臂要斷了,我流血了!”

隊長甩他一個白眼,咬開手雷保險栓便扔出去,飛濺的泥土彈了他一身,傷口就好比如今這樣疼痛。

“閉嘴!”隊醫鬼泣惡狠狠地凶他道:“你他媽要是個男人,就永遠別在戰場上喊疼。”

鬼泣……

那個打仗跟平時判若兩人的隊醫桂小柒,不知如今怎樣了呢?

於陣滿腦子都是當時鬼泣神奇地為他止血包紮,邊為他接骨邊持槍掃射的畫麵。鬼泣有著一張看似十分溫和的臉,但這個雙重人格的隊醫一旦進入戰爭狀態,便猶如嗜血惡魔一般風雨無阻,鬼眼毒辣,英姿颯爽。

好像在鬼泣手裏,任何病人都隻是壞掉的布娃娃,修修補補就能重新運作,是哪位上神賦予了他這他媽外掛似的技能,怎麼他沒有。

“鬼泣,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想我很快會死。”於陣躺在戰壕裏捂著自己的手臂,這是他跟鬼泣說的最多的一句話。

可鬼泣每次都會使用他暴力的第二人格對他說:“滾粗,怎麼總等著我來救你,你就不會疼愛一下你自己的身子嗎?你以為自己是破了就能修的機器人嗎?拜托你不要成天無所畏懼地跑到前麵去!萬一我比你先死你要怎麼辦?跟我殉情嗎?老子才不稀罕你。”

鬼泣……

嗬,柳於陣自嘲地在心理哼笑著,他果然沒了鬼泣就活不下去啊!隻不過,在這個時代又怎麼可能遇見鬼泣。

“嗖嗖嗖——”車外傳來幾聲迅疾的身影飛掠的聲音。

燕王立即睜開了眼睛,警惕地透過薄薄的車帷看去。

於陣也被他突然的緊張所感染,幽幽地醒過來。

許久,燕王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非常不安且壓抑的聲音說道——“萬魔教?!”

馬車和行伍突然停下來,接著又是冷兵器出鞘的聲響。凝重的殺意讓隨行的所有人不禁卻步,隻等著燕王發令。

這時,馬車車轅上出現了腳步聲,正朝馬車靠近,那人如此大的內力,以至於柳於陣都感覺到有種從外界擠壓著內髒,弄得他的傷口更疼了,五髒六腑的疼痛幾乎讓他“欲/仙/欲/死”!

顯然燕王不可能感覺不到,但他不能鬆手,一旦輸功停止,柳於陣必死無疑。

燕王仔細地看了看懷裏的於陣有沒有被傷害,又望向車帷外頭,冷然道:“我們此行並無意與魔教衝突,不知教主這是何意?”

車帷突然被人掀開,一個穿著黑色衣裳,十分年輕卻看上去很是頑劣的男子把頭探進來,四處望了望,遺憾地歎了口氣:“果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