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義和團血染紫禁城!八強盜蹂躪天安門(15)(1 / 3)

我這才慌忙起身,急問皇帝何在?說在某殿上行禮,我叫趕速通報。

原來,這一天剛好碰著祭祀,皇帝正在那裏拈香,聽著叫喚,急忙前來,頭上還戴著紅纓帽子,身上穿的是補服。

我道:“洋兵已到,咱們隻得立刻走避,再作計較。”

皇帝更著了慌,就要跟著我跑。

我道:“你瞧你這樣的服色,那裏好走出去?”

這才千手百腳,把朝珠呀、纓帽呀,一起兒都胡亂拋棄了,一麵又撕撕扯扯地給他把外褂卸了,換上了長袍。我呢,也改換成鄉下人的裝束。我們娘兒兩個,就此一同出走。那時,一切衣服物事都已顧不得攜帶,單單走了一個光身。

一路踉蹌步行。一直到了後門外,才瞧著一乘騾車,問了騾夫,知道是載瀾的車子。我就帶著皇帝急急上車,趕叫向前快走。

他們(指軍機大臣們)都是沿途找雇騾車;到了德勝門外,大夥兒才到,算是稍稍聚集了。又怕洋兵追趕,不便屯留,便一氣直前上道,晝夜趨行。

頭一日,宿在貫市,多方設法,好容易才覓到幾乘馱轎。

由貫市趕到岔道,都宿在破店中,要求一碗粗米飯,一杯綠豆湯,總不得找處。比較逃荒的老百姓更為苦惱。

慈禧回憶中所說的貫市並非城市,乃是距北京西直門70裏外的一處集市。就在那裏,慈禧一行遇到了鏢行李家。

李家是京北一帶鏢行頭領。當太監高呼“皇太後皇上駕到”時,見從車上走下來的,乃一個鄉間村婆,一個鄉下漢子,李家人都不禁大吃一驚。但這位鏢行頭領不曾失了禮數,趕緊山呼萬歲,並弄來了幾乘馱轎。慈禧大喜,立刻喊“賞”,才知道無物可賞。翻檢了半天,發現竟帶著一麵黃龍國旗,便賞了李家。從此,李家鏢車高插黃龍旗,旁邊還插著一塊牌子,上寫:太後親賞。當其時,國內商民沒有插國旗的慣例。李家從此名聲大噪。

奇怪的是,史料中說,李家“富而俠”,慈禧一行竟沒有在李家弄些吃的東西,便又匆忙趕路了。可能亡命心切,竟忘記了饑餓。

然而,第二天,16日,無論皇太後還是皇上,都餓了。

是最艱難的一天。沒有吃的,沒有喝的。細雨綿綿,道路泥濘。昨天,老太後已經被騾車顛蕩得腰酸背痛,今天乘上了李家進貢的藤子編製的馱轎,硬硬的,好像坐在石頭上。但更難忍受的是饑餓。派人到處尋找吃的東西,兵慌馬亂的,竟不可得。

忽然,太後的目光掃向光緒皇帝手中的一個大包裹上。一個皇帝,親手提著一個包裹,本來就已經不尋常,看他如此珍貴的樣子,更覺得不可思議。到了晚上,太後一行找不到農舍,便宿在一座破舊的清真寺裏麵,寺裏有一些爛草席。太後見皇帝打開了包裹,取出一塊灰舊的破布,四處搜尋,發現了一把破掃帚,便用破布包裹上,當一枕頭。這個枕頭引起了所有人的羨慕,太後也是如此,但總不好去搶奪皇帝的東西。他們發現包裹中還有一個小木盒子,皇帝就緊緊地抱著它睡了。

第二天清晨,又要上路了。太後見皇帝又打開了包裹,把昨晚用過的破布和破掃帚放上去,然後,緊緊包起來。他擔心前途連這些東西都沒有,要隨身帶著它們。然後,他站起身,又抓起那個小木盒子,抱在了懷裏。

就在這時,慈禧忽然大喊一聲:“皇帝!”

光緒一哆嗦,懷裏的小木盒子掉到地上,向前滾了滾。

所有的眼睛都盯住了那個木盒子。李蓮英搶先一步,拾起來,交到慈禧手中。

慈禧端詳著盒子,感覺著它的神秘。一個皇帝如此寶貴於它,它必定是非同小可的。皇帝著了急,瞪著太後手中的木盒子,但不敢上前去搶。

路上遭了雨,受了潮,盒蓋子閉得緊。慈禧開了幾次都打不開,李蓮英要替她打開。慈禧瞪他一眼,不讓他動手。

終於打開了,所有的人都緊張得要命。

隻見皇太後把盒子裏的東西翻倒了出來,臉上露出苦笑。

盒子裏麵的東西是:五枚棗,一塊燒餅。

光緒慢慢地走過去,把棗和燒餅輕輕地撿起來,又放回小木盒子裏,還是抱著。

慈禧因睡眠不足而紅腫的雙眼瞪視著前方,問:“前麵哪裏呀?”

李蓮英也同樣向前看了看,說:“恐怕是懷來縣境。”

慈禧說:“發諭旨:讓懷來縣令好好預備著。”

隨扈的軍機大臣趕緊找紙,終於找到了一張。但一邊寫著,一邊想:沒有玉璽印章的“聖旨”,管個屁用!

吳永接駕,惟一的一鍋粥

“那天是8月17日,天色陰晦。”懷來縣令吳永後來在回憶錄(譯文)中寫道:“外間都無消息,沉悶殊不可耐。我一整天都與縣衙門中的幕僚親友,像痛苦的囚犯一樣,麵麵相對,氣象陰慘,昏昏然不知身體正處在何等境界。這時,看了看外麵,天已經快要黑了,於是倉促地準備晚餐。現在這年頭,隻有借酒澆愁,暫圖一時之醉了。”

忽然,有人送來一封緊急公文,來人說:“要緊要緊!”吳永一聽,心頭亂跳,心想,“這時候,能有什麼好消息!”

公文不過是一團粗紙,沒有封麵,揉搓得如同一把破棉絮。吳永把它放到桌子上,用手仔細平撫,看上去,好像是一張單子,字跡已經模糊不清,拿在燈下觀看,透出字跡數行,是這樣寫的:

隨駕官員軍兵,不知多少,應多備食物糧草。

光緒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二日

在年月日上,有一個印章,寫著“延慶州州印”。

這是怎麼回事呢?難道皇太後皇上的聖駕正在岔道地區住宿?那裏離懷來縣境可是隻有數十裏呀。

整個縣衙門都被這張神秘的紙條子嚇得惶駭不安。

吳永的幕僚們認為,這肯定是假的。而且,即使真為禦駕親臨,此山穀荒城,到哪裏去弄“滿漢全席”和“一品鍋”?有什麼辦法能辦此大差?不如置之不理,聽其自去。因為,既沒有正式的上官命令,又是在亂離倉猝之中,就是今後追究下來,也不至於有罪吧!相反,如果你理了它,但你的飲食供應達不到他們的滿意,今後卻一定會遭到不測的嚴譴,這不是自取其咎嗎?有一個幕僚甚至對吳永說:“我看,你不如棄官逃避吧!”

吳永躊躇再三,忽然挺身而起,說道:“想我乃是守土官吏,親食皇祿,怎能遇到皇上患難而置之不理呢?不錯,禍福固不可測,然而,我盡了我的職責而得禍,心裏是平靜的;如果巧避而僥幸保全自身,我的心裏一定會惴惴不安。現在,我隻有盡全力來做這件事情,至於前途禍福,聽天由命吧!”

於是吳永不再反顧,決計親往岔道迎駕。

懷來縣是京綏孔道,車馬絡繹不絕。按照朝廷地方建製,此地特設兩所驛站、四所軍站,有驛馬200餘匹,倘在和平時期,不僅夠用,而且有餘。但現在,地方秩序已亂,危城之中,內外消息隔絕,驛務停頓廢弛,百物悉遭損耗。原有的驛馬,大多讓那些殘兵敗將給掠奪了,現在隻剩下五六十匹。至於吃飯使用的器物,更是無從征集。

吳永估計著:眼下,皇太後皇上所在的岔道離懷來縣所屬的榆林堡,大約隻有25裏,從榆林堡至懷來縣城又25裏,那麼,總共50裏。明天一早皇太後皇上一定會啟蹕,那麼第一站就是榆林堡。

按照慣例,有官員過境,所在地方一定要在榆林堡迎候,預備休息打尖,無論如何,萬不能不稍有供應。堡中平時本住有司事數人,承辦驛務。該署雇有庖丁3人,廚役十數人,都是為了辦差之需。於是吳永先派出了一個人,攜帶下灶的東西和蔬果海味等物,星夜赴堡,幫同該站司事治辦一切。然而,此地尚無外國軍隊進駐,守門的是義和團殘餘,吳永派去的人不允放行。那人隻好弄了根繩子,從牆頭上吊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