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義和團血染紫禁城!八強盜蹂躪天安門(13)(3 / 3)

而袁昶,先任戶部主事,充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後以員外郎出任徽寧池太廣道,又升江寧布政使。戊戌政變後,為總理各國事務大臣,授太常寺卿。在庚子年的禦前會議上,他和許景澄一道也公開主和。

在和戰未決的時候,許景澄對滿朝文武說:“以中國目前的國力,兵釁決不可啟。而且《春秋》之義,不殺行人。現在,竟要圍攻使館,實在是違背國際公法!”

而袁昶更加直言不諱,公開指著載漪說道:“如果你要把拳匪召來,即使你能血洗東交民巷(使館區),戰勝外兵,然而這等於向十一個國家宣戰。眾怒難犯,悉壞全局,這責任你負得了嗎?!”

袁昶還致書慶王,請其勸載漪,“勿為禍首”,其中有雲:“端郡王(載漪)所居勢位,與當年的醇親王(光緒之父)相同,尤其應當明智地善處嫌疑之地。”

有人根據他們的這些言論,判定袁昶和許景澄為反對太後的帝黨,實在是望文生義了。許景澄長期任駐外國大臣,從未卷入帝後黨爭旋渦。且他和袁昶的升遷,都是慈禧一手提拔的。他們不是帝黨,此時也沒有什麼帝黨,整個朝廷都在慈禧的主持下。他們的被殺,詔書皆以“莠言亂政,語多離間,大不敬”至罪。

而且,戰爭期間,袁昶對敵人“心慈手軟”,被視為“漢奸”。董福祥的親兵劫殺了德國公使克林德,“懸首於東安門”。袁昶認為“這太殘酷了!”他說,在總理衙門工作期間,他認識這位德國公使,不忍心看著他暴屍於外。“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之心’呀!”於是被視為“此等漢奸,竟然對中華民族的仇敵表示同情!”

至於許景澄,有一個最大的“罪惡”,即使載漪饒了他,慈禧太後也饒不了他。數日後,慈禧西逃時,途中接駕的縣令吳永曾有一段回憶(譯文):

一日入見奏對,完事後,太後與皇上同坐倚窗炕上。我見太後意尚閑暇,就乘機奏言:“徐用儀、許景澄、袁昶三臣,皆忠實為國。當時以身試法,當然必有應得之罪;論其心跡,似在可原。據臣所聞外間輿論,都很為他們痛惜。是不是可以為他們平反昭雪呢?”

剛說到這兒,意猶未盡,突見太後臉色一沉,目光直注,兩腮鼓突,額間筋脈膨脹起來,露出牙齒,厲聲喝道:“吳永,連你也這樣說嗎?”

我從來未見太後發怒,猝見此態,惶驚萬狀,當即叩頭請罪:“臣冒昧,不知輕重。”

太後神色略定,忽將怒容盡斂,從容說道:“想你也是不知道此中情節,皇帝就在這兒,你可以問皇帝。當日叫大起(禦前會議),王公大臣都在廷上,他們還沒輪著說話呢,許景澄等人倒叨叨切切的,不知說些什麼,哄著皇帝,直到把皇帝哄得下了龍位,牽著許景澄的衣袖,叫‘許景澄你救我!’,彼此居然抱成了一團,放聲縱哭。你想想,還有一點體統麼?!你問問皇帝,這是不是當時的實在情景?!”

皇上默無一語。我隻得叩頭,說,“臣實不明白當日情形。”

太後於是又說:“這難怪你,咱們宮廷裏的事,外間那裏知道?你當日尚是外官,自然就更不明白了。”

我見太後意解,始起立。

所以後來殺許景澄等的上諭中,有“語多離間”這樣的語言,當時我疑心此諭出於載漪和剛毅的偽造。其實許景澄和袁昶的死,在禦前會議上就埋下了伏筆。證以太後所言,皇帝當日曾叫“許景澄救我”,則太後發怒的原因,可以揣想,應該是她的疑心而導致她誤聽誤信呀!

真的,許景澄和袁昶的最後被殺,可能真是一個誤信。慈禧諭令各省督撫“殺洋人”,但發到各省的諭旨,“殺”字都變成了“保”字。後來剛毅“查出”這擅改諭旨的大臣,就是袁昶和許景澄二人!慈禧太後聞知此事,大怒道:“他們膽敢擅改諭旨,就好像秦朝的趙高一樣,應治以車裂之刑!”於是“傳諭立斬之”。

7月29日,囚車載著袁昶和許景澄,駛過那條許多被斬官員都曾經走過的悲慘之路,朝菜市口而去。街道兩旁觀者如堵,看熱鬧的人群歡欣鼓舞,興奮萬狀。“殺漢奸嘍!”死刑成為民眾的節日。沿途屋頂上,旗幟招展,窗戶裏傳出聲聲歡呼,一片歡騰。當囚車到達刑場時,人們激動得齊聲歡呼,震撼了偌大的廣場。

監刑者是載漪的弟弟載瀾,北京義和團的二頭領。

行刑之時,袁昶神色自若,對載瀾說道:“我可惜看不到重見天日消滅篡位者的那一天啦!”

載瀾大怒,喝斥道:“你這個奸臣,不許多言!”

袁昶毫不畏懼,仍大聲言道:“我死而無罪,你們這些瘋狂而愚昧的東西,製造陰謀,禍國殃民,你們犯下的才是應當受死的罪惡。我的名字將長留於天地之間,受後人萬世景仰!”

說著,袁昶轉頭對許景澄說:“不久,我們就要在地下相見了。人之死,就好像回家一樣啊!”

這時,行刑者立下其刃。

聯元、立山、徐用儀死於8月11日,比袁昶和許景澄晚死12天。這一次,所殺3位大臣中,居然有兩個不是滿人!

聯元的死,乃因為他竟然與他的老師崇綺“道不同”。

當年點庶常時,崇綺為聯元的閱卷大臣,這便有了師生之誼。聯元長期做外官,先後任安慶府知府等職,故在帝後黨爭中無所表現。戊戌政變後,聯元入京陛見,奉旨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後補遷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銜。

他是一個有自己主見的滿人,雖出崇綺門下,但在和戰問題上卻和老師對著幹。禦前會議上,慈禧已經決定宣戰,聯元卻冒死而諫:“從來沒有一下子和十一個國家翻臉打仗的道理呀!真要這麼幹,我們的國家先自危險啦!”

於是崇綺厲聲痛罵聯元:“你他媽的是咱們滿人,也要仿效漢族人來當賣國賊嗎?!”

聯元理也不理他的老師,竟拂袖而去。

他知道,目前的北京,隻有榮祿一人還有能力說服慈禧太後,而榮祿竟然一聲不吭。因此,他致書榮祿說:“請您不要首鼠兩端。一旦國家糜爛,大禍臨頭,您身上的肉還能保得住嗎?”

如此言論,自然被視為“滿奸”。

聯元是頭一個被押赴刑場的。劊子手正要用刑時,忽然,一個義和團的大師兄,穿著紅衣,紮著紅巾,從宣武門怒馬馳騁而來。馬的後麵,拖一巨物,塵埃洶湧,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不一會到了刑場,才知道那是一個人,被縛手足,係諸馬蹄,臉已經爛了,認不清是誰人。聯元在他自己的腦袋掉下來以前,問一聲劊子手,“那是誰呀?!”

劊子手道:“是立山大人!”

說起來,立山大人之死,純屬載漪、載瀾哥倆兒公報私仇。他本是慈禧太後的紅人,曾任總管內務府大臣,口袋裏裝著皇宮的鑰匙,“以心計侍中用事,很得太後的歡心”。為慈禧太後修建頤和園時,他始終在現場操持,慈禧對這樣的忠心,很是看重。頤和園完工後,立山奉旨賞加太子少保銜,轉為戶部左侍郎,兼管三庫事務。就連樞府的親王大臣向慈禧送禮,都要請托立山,可見他同慈禧的關係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