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換的,就是為了讓我看這個嗎?”我站定後端詳著她的頭發問。
“不是了,這都是宿舍姐妹強烈要求的。我要你來是有個事要和你商量一下。”她的臉上寫滿興奮。
“說吧。”我說。
慕容純說的事讓我有些吃驚:“我想養個孩子。”
“什麼?”我的強烈反應完全超出她的預料,“你沒有搞錯吧?”
“我說我想養個孩子,聽清楚了沒有?”她強調,不像開玩笑。
“怎麼回事?說明白點。”我有些氣急敗壞。
“我有個朋友在孤兒院工作,今天我去看她了。那有個孩子好可愛好可憐,我想收養她,你看好不好?”慕容純的臉上寫滿興奮和期待。
她剛說完我就哈哈大笑。慕容純有些生氣了,她認為我在笑她幼稚。
“笑什麼?不同意就是了。”她認為她的想法沒有得到我的支持,因而失望至些許憤怒。
我止住了笑,看著她,她真的好美,她任何改變都可以讓我發現新的美麗,我伸手彈了彈她的發卷,她抬手打開我,我又笑了。
“慕容,我是笑我誤會了你的意思。你知道嗎?在我們老家那裏,說‘養’孩子就是生孩子的意思,所以你剛才說要養個孩子我以為你要生個孩子。哈哈。聽你說是收養這麼回事,所以我才大笑,如果你說成收養那就不會誤會了。”我說完又笑了。
“你怎麼那麼討厭!”慕容純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笑,看著她笑我總覺得很開心,我也發現,她的笑很美很甜,略帶羞澀,眼波流盼,充滿少女的魅力。
“那你說說那孩子的事啊。”慕容純說。
“孩子?我覺得你有這個愛心當然是好的,但是你準備怎麼養?你在上學啊。”
“上學怎麼了?我隻是經常給她買些衣服、營養品什麼的。周末或是假期以及過節把她帶回家玩,平日裏還是在孤兒院裏的。我現在做的學校的放映廳也能賺點小錢,夠她花的。”慕容純講著她的計劃。
“那倒也是可以的。”可是我馬上又想到歐陽真,我擔心這樣做不合適,但是我沒有說出來,我想以後在我們的談話中應該少出現歐陽真的名字,就像我和歐陽真的談話中應該少出現慕容純的名字一樣。
“怎麼樣?對我有信心嗎?”慕容純笑著問我。
“嗬嗬。”我笑了笑,“要不這樣吧,我也湊一分子怎麼樣?我也可以幫你的忙。”
“是嗎?我想想啊,嘿嘿,答應你了,其實我要你來就是這意思,嘿嘿”她滿臉詭異的笑。
“那可得讓孩子管我叫幹爹,哈哈。”我逗了一句。
“別後悔啊。”
“怎麼會。”
我們聊完孩子的事後各自回去睡覺,在我們離開的時候我們都沒有發現,在不遠處的陰影裏有個黑色的影子,他看上去很蕭索,孤獨失落的情緒籠罩著他的一切。
26
我和慕容純為了孩子的姓名吵了好久都沒有結果,我覺得孩子管我叫幹爹,那當然得姓肖了,但是慕容純認為孩子是她收養的,當然得姓慕容了。我說我是孩子他爹,她說那是幹爹,我說也沒有親爹,當然我就是第一位,後來慕容純終於賣我個麵子,讓孩子隨了我這個幹爹。在名上也分歧很大,慕容純一定要讓叫連連,我說這都什麼名啊,難聽,她說就要這。我說還是然然好聽有詩意,她不行。我說那你說說這“連連”是什麼意思,她不肯說。我說那就然然。爭執不下我倆相互作了妥協,孩子的小名叫然然,學名叫連連。
“這孩子加我個姓就肖連連,別人一叫絕對是小連,嗬嗬,以為姓連呢。”我歎息著說。
“那有什麼,我喜歡。”
孩子剛剛過完一歲生日,可愛得讓人心碎。我周末和慕容純去的時候她正在睡夢中,小嘴一張一合像在夢中念叨著什麼。
“你說然然是不是夢到她爹來了?”我笑問慕容純。
“什麼啊,肯定是夢到她娘,她都沒有見過你的。”慕容純反駁我,說完馬上臉紅。她的朋友也在邊上笑。
“這一爹一娘的還真是夠有趣的,孩子長大了會不會認為她是咱倆的私生子啊,你說這爹娘的叫著卻也沒有人作證說明她的來曆啊,這很麻煩啊。你說蘇晨……”我突然住嘴,我看到慕容純的臉色轉陰了。
“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孩子還沒有看到你。”慕容純的言語充滿挑釁。
我沉默了。
孩子很快醒了,也馬上開始哭。看到慕容純卻馬上笑了,還含糊不清地叫著“媽媽”,我一看多羨慕,馬上過去搶孩子,可是孩子一到我的手裏馬上又開始哭,我一邊哄孩子,一邊讓叫爹,這家夥卻隻是瞪著驚恐的眼睛看我,瞅了半天都沒動靜,我又哄她喊我爹,孩子卻掙紮著往慕容純的懷裏鑽。我隻好將孩子交到慕容純的手裏。
慕容純哄著孩子給她介紹我這個爹:“連連,連連,你有名字了,叫連連,知道嗎?以後連連就是叫你,記住了嗎?”“叫然然。”我打斷她說。“別打岔。連連,看清楚點,這是幹爸爸,快叫爸爸,聽話,來,叫爸爸,爸爸給你好東西玩。”慕容純一語驚醒夢中人,我馬上從包裏拿出我買來的風鈴在她麵前晃悠:“好玩嗎?來幹爹抱了,哈,來。”孩子看著風鈴笑,看我用手扒拉,她也伸出小手扒拉著風鈴,聽到“叮鈴鈴”的響聲開心地笑了。
兩個剛20歲的男女,不知道為人父母的艱辛,卻是一個勁地瘋玩著做“父母”的樂趣,可是在兩人的心中,對“父母”兩字了解多少,也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在風鈴的誘惑下,孩子終於到了我的手裏,她不再哭鬧了,隻是看著我。慕容純不斷地提醒我抱孩子的姿勢不對,我聽著不斷地做著調整,一會兒已是滿頭大汗。我把孩子交給慕容純:“還是你來吧,看你也是在整我,我看你這姿勢也不比我好多少啊。”
慕容純不言語,隻是看著孩子拉她的衣服,扯她的頭發,從她的眼神中我仿佛真的看到了母愛,這種偉大的愛在任何女人身上都充滿魅力,雖然她的年齡還不到20歲。
孩子玩鬧的累了,吃了點東西又睡去了,我和慕容純也到了回去的時候。
“我一定要把這孩子養大,像親生的一樣疼愛她,也許我不會自己生孩子的。”慕容純在回去的路上對我說。
“嗬嗬。”我笑,“那恐怕你會有麻煩的。”
27
慕容純沒有麻煩,我卻是有了麻煩。
年輕人也許總是喜歡衝動的,我和慕容純完全忘記了我們這樣做的風險。蘇晨很快就找上門來了,而歐陽真雖然沒有問罪,但是我感覺得到他的變化,而我因為心中有鬼也是胡亂猜測而終日不敢正視他的眼睛,我們的關係已經出現裂縫,雖然表麵上還是風平浪靜。
蘇晨這次很堅決,站在我麵前隻說了一句話:肖雲,我們分手吧。然後轉身就走,連我爭取的時間都不給,隻留我哽在喉嚨間的“解釋”和無奈的歎息。歐陽真不再和我無所不談,重新陷入沉默。
因為然然,因為玩笑開到真的“爹娘”而讓局勢開始難以收拾。
28
我一直以為禍不單行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像一帆風順不會顧念我一樣,但是好事總是難求的,壞事卻總是那麼依戀我的肩膀,它選擇了一個對它來說無比合適的時間來了。
我大清早上課總有些迷糊,需要涼水洗臉,也需要抽煙,我一直是這樣的,隻要需要早起床。我出了宿舍抽著煙,腳步匆匆。快到教室的時候我遇到了慕容純,我在她的眼中看到我開心的笑臉。
如果我早點離開宿舍,或是如果晚點離開宿舍,如果慕容純早點離開宿舍,或是如果晚點離開宿舍,總之就是如果我在到達教室之前不要遇到慕容純,或是,當然還是可以有一種情況可以避免麻煩的出現,那就是生活委員早點或是晚點離開宿舍,總之是不要在我遇到慕容純的時候遇到我,那麼我或許可以逃過一難,也就不會有後來的肝腸寸斷,但是一切就這樣在巧合中發生了。事後我經常的這樣想,但是現在說這麼多如果都是廢話,因為事情發生了。
“肖雲,有你的信。”生活委員對我說,這個不識相的家夥,程凡,我同室的好兄弟啊,你怎麼陪著我做了這麼件蠢事啊,但是,我其實也怪不得別人。
“誰給你寫的?我看看。”慕容純搶先接了過來。
“噢,是我外甥女。”我瞅了一眼隨意的說。
“你的外甥女?”慕容純臉上的吃驚讓我都吃驚。
“是啊,怎麼了?”
“可是她姓歐陽啊,她姓歐陽啊,是複姓啊!”她盯著我的眼睛,她的憤怒寫在她委屈的臉上。
“是啊,她一直是姓歐陽啊,怎麼了?”我這個時候還沒有想起自己曾經那個美麗的謊言。
“你忘記你的祖訓了嗎?你說過的那個祖訓!”慕容純將手中的信狠狠地丟到我的臉上轉身離開,她的臉上掛著淚水。
我僵在原地沒有了思緒。
我撒了一個毀滅自己的謊言,我所謂的“祖訓”這麼快就完成了它的使命,我幾乎從開始就忘記了掩飾自己的這個謊言,我以為說了就過去了,我以為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這個謊言。
我這個十足的謊言,因為我差點忘了我的姐夫就是複姓歐陽。
29
慕容純突然的離去,我突然的傷心,從沒有的傷心。
我終於確定,我傷心是因為我愛她。
我終於為了愛情放棄了友情,我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道德準則來衡量我的這個醒悟。
我逃避蘇晨的眼神,我不想就然然的事做出任何解釋。我不敢麵對歐陽真的眼神,冷漠的眼神。
我決定要做慕容純的男朋友,我從開始就想扮演的角色,我一直逃避的角色。
可是慕容純的心卻被我傷碎了,在我勇敢踏出關鍵一步的時候。我知道我傷害了她,我知道是因為事情終於敗露我才踏出這一步。
可是我是真心的,我一直在逃避是因為我在為了自己的朋友做著犧牲。
可是我忘了,愛情不是犧牲就可以完美的。我的錯傷害了太多的人。
30
初夏的太陽已經不再溫和,可是我別無選擇,我希望慕容純看到我對自己的懲罰和悔過的決心。她當然看到了,在我掛斷電話來到樓下她就看到了,她的姐妹在窗口探望,可是我沒有發現她的影子,我眼中火熱的美麗。我在慕容純的樓下足足站了一下午才盼到“火熱的美麗”站在我的麵前。
“純純,對不起。”我說。我滿頭大汗,極度疲憊,聲音都很虛弱,慕容純感覺到了我的疲憊。
她的手中有個塑料袋,她打開,然後拿出一塊毛巾給我擦汗。清涼芬芳的毛巾輕輕地撫過我的額頭、臉頰還有脖頸。我的心中閃過一陣甜蜜,還有委屈的發泄的感動,像是要有淚水奪眶而出。
她輕輕地靠在我的胸前,用力地垂打我的胸脯,終於哭出了聲。我摟緊她,越摟越緊,我忘了過往同學的觀望,我也忘了剛剛經曆的疲憊。
事情終於平息。
我卻在心裏更多一份對慕容純的愛慕和尊重。她的善解人意是一個女人最寶貴的財富。
我沒有一句解釋她就原諒了我的謊言,她當然知道我對朋友的成全,她也一樣知道我其實是愛她的,隻是讓無奈的境遇分開我們這麼久。
可是並不晚啊,我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