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冉接過碗挑起糍粑就大咬一口,何嬸在邊上叮囑,讓她慢點吃別燙著嘴。她汲溜著咽下一口,大呼道:“就是這味,小時候的味道,有時我做夢都想吃上一口阿娘煎的糍粑。”
她吃得心滿意足,何嬸看著臉上笑開花。
“阿大,阿娘,我給自己取了個筆名,叫江河。我在雜誌上還發表了一篇《我的養父養母》,回頭我把雜誌拿過來給我們念念,裏麵還寫了有關糍粑的記憶。”
“哎喲老天爺,我和你阿大還上雜誌了?”何嬸兩眼瞪得滾圓,江富海也微動容。“筆名是個啥名?”何嬸又問
“就是寫文章用的名字。”江富海瞟眼何嬸,背不自覺的挺起,“冉兒,是哪兩個字?”
顧冉笑,“江富海的江,河流的河。取自你跟我阿娘的姓。”
何嬸說:“那我是何仙姑的何呀,你為啥不叫個江何?”
“管它何還是河聽去不都一樣?”江富海凶完何嬸,又問顧冉,“這麼說我跟你阿娘我倆都成書裏的人了?”
顧冉笑盈盈地說:“是啊,你和我阿娘都是這世上最善良最純樸的人。”
江富海把煙杆在自己鞋後腳磕了磕,說:“雖然你說的都是實情,但我還是先前那話,我老江家和你媽的仇這輩子都解不開。你就別跟這上頭瞎費心了。”
冤家宜解不宜結,這話說出來誰都懂,可事情落到自己頭上便沒幾人能放得下。顧冉心裏也清楚,想讓屠八妹和江富海他們和解非一日之功,隻有交付給歲月這條長河,時間才是最好的良『藥』,故而當下並不再就此多言。
晚上,顧西和顧冉睡在裏屋,兩人嘰嘰咕咕似有說不完的知心話。睡在外屋的屠八妹枕著她倆的低語漸入夢鄉,她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踏實了!
光陰似箭,彈指間三年又過去了。
老五提前兩天出獄,她拎著簡單的行李在進鎮的洞子外徘徊。
整整三年,她不知多少回在夢裏回到小鎮,回到兒時玩耍的河堤。如今到了小鎮外,她卻沒了回去的勇氣。
老五徘徊到了丁字路口。
十八年前,也是這個路口,她背著顧西和幾個同學站在這個路口舉棋不定,不知該往左還是往右。
最終,老五和十八年前一樣選擇往左南下去了廣東。
“媽,我五姐呢,沒跟你一塊回來啊?”顧西下課後在李家坪碰上屠八妹,她問起老五,屠八妹搖頭,“那殺千刀沒良心的,前天就放出來了,也不知跑哪去了,招呼都不打一個。”
為迎接老五出獄回家,昨天屠八妹就在家大掃除,還將以前老五和老六睡的那張床,從頭到腳全部換了新的被單被褥。卻不想她連家都不回。
“五姐肯定外出打工去了,等她在外麵站穩腳跟她會打電話回來的,你別太過擔心。”顧西已懷有三月身孕,她老公是她師範的同學,如今和她一塊在鎮上小學教書,兩口子都住在屠八妹這。
“她一個初中畢業生在外能打到什麼工?唉!真是『操』不完的心。”
顧西說:“大集體都破產了,她回來也沒事幹。現在鎮上就看不到幾個年輕人,稍有點本事的都出去了。就說我們學校吧,一個班有一半的學生是附近鄉下的孩子,鎮上的孩子大多都去市裏省裏念書去了。咱們這個鎮啊,差不多快成了一座空鎮。”
隨著廠裏大多數年輕人外出打工,鎮上醫院和學校但凡有點資曆的醫生與老師也都紛紛掛職外出高就。老師的流失,相應的促使鎮上家長不得已把孩子送出去念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