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永離(3 / 3)

也許是早就猜到了這一天的到來,生無可戀的心碎之痛讓多憂反而冷靜了下來,她輕輕整理了一下邢天的頭發,說道:“命盤亂了,來世再還。今生,我是你的,不後悔認識你,愛上你。這就是水月的女人,明知你是碰不得的火,我還是撞進去了。來世若你還記得我,隻要一句話,我定然還做你的女人。”多憂扶起邢天,拖著他一步步的向湖中走去,湖水漸漸漫過她的頭頂,湛藍的水中,她與他緊緊相擁在一起,緩緩沉入湖底那漆黑而陰冷的洞穴之中。萬裏外的村莊之中,蓮香叫醒了身旁的無憂,問道:“你昨夜夢到什麼了,哭那麼傷心。”無憂揉揉通紅的雙眼,說道:“我夢到先生了,他說他要走了,讓我好好做人。”蓮香奇道:“夢到先生你又哭什麼?”無憂道:“我想先生,他去了這麼久,一點音信都沒有,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盈姑娘的瘋病不知道好了沒有。”蓮香不悅道:“操心這個操心那個,你怎麼不操心操心你兒子呢?”無憂摸著蓮香高高凸起的肚子,笑道:“我看那,這八成是個女兒,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小嫦好不好?”蓮香奇道:“為什麼?”無憂道:“因為嫦娥是月中仙子,而先生最喜歡看月亮。等先生回來,咱們就叫小嫦認他做幹爹!”蓮香笑道:“說的跟真的似的,那孩子整天在我肚子裏打拳,這麼不安分,肯定是兒子。”無憂道:“我行醫這麼久,是男是女還瞧不出來?絕對是女兒!”“是兒子!”“是女兒!”“兒子!”“女兒!”……

秋風掃過平靜的村莊,年輕的夫婦在房中嬉戲爭吵,平靜中帶著無比的幸福。村外走過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乞丐,她的懷中緊抱著一隻全身烏黑的小貓。在這瑟瑟的寒風中,女子單薄的身子不停的發抖,隻能靠著懷中那隻帶著點邪魅的貓來汲取一點點的溫暖。女子進村討了些饅頭,蜷縮在牆角大啃大嚼,冷不防旁邊的門中衝出一隻惡犬,齜牙咧嘴的向著女子撲了過來。女子懷中的黑貓猛的躥出,渾身的毛豎立起來,弓著腰圓睜著發綠的雙眼向著惡犬張大了嘴發出恐嚇的聲音。也許是察覺到了這一隻貓不好惹,惡犬咆哮著後退,似乎是在給自己壯膽,而黑貓一躍而上,鋒利的爪子在惡犬臉上抓出三條血印。惡犬烏咽一聲夾著尾巴逃竄回了自己家中,黑貓落回地麵,衝著惡犬逃去的地方威脅性的大叫了兩聲。牆角的女子仍然在自顧自的吃著她的饅頭,這一場驚心動魄的貓狗大戰似乎根本就與她沒有任何關係。她安靜的吃完了饅頭,添了添手指,招呼了一聲道:“鳶!走了。”剛還在氣勢洶洶的黑貓馬上又變換成了一副可愛的模樣,它圍在女子腿邊使勁的蹭了蹭,咪嗚的叫喚兩聲,又跳進了女子懷中。

淺顯的河流不知會流向何方,女子抱著貓沿著村外的河流前行。前方走來一名白袍的年輕道人,在看到女子肮髒的臉龐後,道人停下了腳步,喊住了女子。“你年紀輕輕,為何要乞討度日?”女子看了看道人,淡然的說道:“我在等天的安排。”道人繼續道:“你不去爭取,天又如何安排?”女子搖頭道:“有因便會有果,積了太多的孽終得要償還。也許,我落得今天這個地步,正是為了償還前生的孽。”女子的眼中有一種淡漠一切的味道,她似乎已看穿了輪回的本質,看清了掌握命運的線。輪回確實隻是一場因果的遊戲,有因又怎會無果?道人問道:“你可願隨我而去?”女子看了看道人,那一塵不染的飄逸像極了那個一次又一次點醒她的男子。女子點了點頭,說道:“我隨你去。”道人微笑起來,說道:“那麼從今天起,我便是你的師父。我道號叫做纖塵,而你……以後便叫做目空吧。”目空……目空一切嗎?也許這就是天的安排,脫離這痛苦的塵世,替天行道,普渡眾生,贖罪,這就是最好的方法了。女子低下了頭,輕輕應道:“是,師父。”落魄的女乞丐懷中抱了黑貓,緩緩的跟在飄逸而俊美的白衣道人身後。流淌著的河水隆起一層淡淡的雲霧,兩個孤單的身影在朦朧的林間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