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別走,媽媽......”
睡夢中的蘇瑾,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抓著,窗外轟隆一聲雷響,使她猛然驚醒,把她從噩夢中拉了出來。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連同被單都打濕了。雨水敲打在窗戶上啪啪作響,果不其然下雨了,蘇瑾隻有在下雨的時候,才會夢見自己被丟棄當天的情景。外麵疾風席卷著樹枝發出嗚嗚的陰森聲音,再加上時不時的一聲響雷,都給這個寂靜的夜晚蒙上了一層恐怖的氛圍,蘇瑾不自覺拉緊了身上的被子,再加上腿部傳來的疼痛感,一時間已是睡意全無。
蘇瑾看見旁邊隔著簾子透過來的微光,知道她也是沒睡,便小聲試探了一下“喂,你睡了嗎?我有些睡不著。”
半天沒有回應,蘇瑾還以為是她不願意搭理自己呢。就在蘇瑾歎氣得時候,隔著兩張病床的簾子被慢慢拉開了。
“我也沒睡呢,剛才我還以為你是在說夢話。”林夏初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向蘇瑾解釋到。
“你在幹什麼?”蘇瑾好奇她這個時間不睡,拿著手機幹什麼。
“玩遊戲。”林夏初向著蘇瑾晃了晃手中的手機。
“我叫蘇瑾。”
林夏初淡淡一笑,指了指蘇瑾的床尾說:“我知道,你的床位上寫著呢。”
她主動走上前,向蘇瑾伸出了自己的手,友好的自我介紹“你好我叫林夏初,今天都沒有好好地和你打招呼。”
夏初,盛夏之初,真是個好聽的名字,果然長得好看的人連名字都那麼美好,那時候的蘇瑾怎麼會想到,就這個名字將會終其一生伴隨自己。
“你怎麼還沒睡呢。”
“外麵下雨了,睡不著。”
“你是害怕嗎?”蘇瑾覺得她肯定是跟自己一樣,害怕打雷下雨。
林夏初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回答。
“我也是,從小就害怕。”蘇瑾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先一步坦誠。
像是找到了知音人一樣,兩個人都一同笑了起來。
許是坐著有點累,林夏初又躺回了床上。
“現在有你在這裏,我就不害怕了,就怕你出院比我早,到時候又剩下我一個人了。”
“那你的爸爸媽媽呢?他們怎麼不來陪你?”蘇瑾仔細回憶了下,從自己住院到現在,確實沒有人來看望她。
“我沒有爸爸媽媽。”
她的語氣很平靜,沒有任何情緒上的起伏,似在敘述一件稀鬆平常的小事。
隻是,這猝不及防的坦誠,卻叫蘇瑾不知道如何做答了,蘇瑾心中暗自懊惱自己的口無遮攔,她不該問的。腦子裏飛速旋轉,自己該如何回應,才會使局麵不顯得尷尬,要不裝作沒聽見吧。
最後思慮再三的答案都被否決,由心說了句:“對不起!”
蘇瑾本想結束這個話題的,自己也曾被親生父母拋棄,兩人有著相似的遭遇,推己及人,這種傷痛不是時間能夠愈合的。誰知,林夏初卻主動打開了話匣子,或許她認為蘇瑾會是個好的聆聽者,又或許她隻是太寂寞了。
“我媽,剛生下我就死了,所以我從來沒有見過她,不過我有她的照片,她可真漂亮。我爸爸在我七歲的時候出車禍去世了,我現在隻有一個姑姑。但是她不喜歡我,她覺得是我害死了爸爸媽媽,說我是個災難.....”
林夏初從頭到尾都很安靜淡定,從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恍若自己講述的是別人的故事。蘇瑾靜靜地聽著,什麼都沒說,她知道,此刻安靜地聽著比什麼安慰的話語都來的重要。
等林夏初說完,蘇瑾才覺得自己比她幸運的多,果然看事情不能看表麵,她開始隻知道羨慕林夏初長得漂亮,卻忘了陽光的背後也會有陰影。原來她的的身體不好,從小就體弱,不能跑也不能跳,更不能做什麼劇烈的運動,所以同學們都不太願意跟她一起玩,導致她長這麼大連個朋友都沒有。怪不得自己初見她就覺得她身上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美則美矣,就是有點陰鬱,這麼多年來,她想必是很孤單吧。
蘇瑾是這17年來,第一個主動對自己示好的女生,初見時她的一聲你好,便如春風吹開了林夏初蒙塵已久的心,那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她們也許是相似的,是可以互相****傷口的同類,十幾年來,一個人的日子,她迫切地需要一個人可以聽聽自己的故事,她認定蘇瑾會明白自己的心情。
半晌,蘇瑾都沒有回應,林夏初遲疑的問“你怎麼不說話?”
“沒關係,夏初,以後我就是你的朋友。”
簡單一句話,直擊林夏初的心,長久以來她早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快樂與否對她而言,已經是件可有可無的東西,所以自己戒掉了情緒,她很少哭或笑,反正也沒人會在乎。自己不過17歲的年紀,卻如一個老者死氣沉沉,有時候她站在最繁華熱鬧的地段,想去感受下茫茫人海,最後發現隻有自己是形單影隻的,後來她就隻想鑽進套子裏去永遠不出來,誰也別來打擾她。如今有人願意跟她做朋友,從此不再一個人,林夏初覺得心裏暖暖的,有東西從自己眼眶裏流了出來。
“真好。”她說!
翌日,蘇瑾還沒有睡醒,媽媽沈愛萍就拿著剛剛燉好的雞湯來到了醫院,她終是不放心,早早地起了床奔著醫院就來了。看著女兒還在安靜地睡著,沈愛萍放輕了動作。林夏初倒是睡得淺,在沈愛萍的開門進來的時候,就醒了。她從床上坐了起來,輕聲喚了聲阿姨。
“哎!”沈愛萍露出長輩式的微笑,微微點頭。
看著蘇瑾還沒醒,沈愛萍打開保溫瓶,盛了一碗雞湯給夏初,她雖自己無法生育,確十分喜歡孩子。
林夏初喝著碗裏的湯,第一次體會到了別人所說的媽媽的味道。蘇瑾真幸福,能有這麼好的父母,這些溫情,不是靠錢能堆砌的,這樣簡單溫暖的生活跟自己所期盼的如出一轍,為何對別人來說如此稀鬆平常的東西,對自己而言卻是種奢求呢。
等到蘇瑾醒過來的時候,早已是日上三竿了。
蘇瑾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頭發亂蓬蓬的,一臉沒睡醒的樣子,整個人還迷迷糊糊的,昨晚上聊的太晚了,她都沒有睡好。可以像現在這樣一覺睡到自然醒,對於蘇瑾來說,簡直就是莫大的恩賜。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這麼一直躺著一動不動,時間久了也非常累人。
“你醒了。你媽媽出去了買飯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嗯嗯,”
林夏初下床穿上拖鞋,去衛生間裏把蘇瑾的毛巾打濕給她擦臉。
“給,洗把臉清醒一下吧。”
“謝謝,夏初你怎麼醒的這麼早啊。昨晚上我明明記得你比我睡的還晚呢。”
“還早呀,都已經中午了。”林夏初指了指牆上的鬧鍾。
“我.....都是...都是因為昨晚.......”
“小瑾。”
蘇瑾一句話沒說完,就聽見門外傳來喬伊洪亮的大嗓門,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沒辱沒她獅吼功小公主的稱號。不出所料,破門而入的正是她最好的朋友喬伊。看見蘇瑾躺在病床上,喬伊恍如無人,徑直撲到了她的身上,還暗自抽噎起來。這熱情的架勢叫蘇瑾有點摸不著頭腦,心想自己隻是摔斷了腿,又不是摔斷了脖子。
“你怎麼了,我又沒死,哭什麼呀。”
“說什麼呢。”喬伊破涕為笑,從蘇瑾身上離開了,拍了了她的一下胳膊。看她這一會兒哭一會兒又笑的,肯定是有什麼事,還是件好事。
“我給你說,你對我可得溫柔點,我現在是病號,經不起你這麼折騰。”
“你怎麼會摔斷腿呢,疼不疼啊。肯定特別疼,骨頭都折了。”喬伊看著蘇瑾裹著的夾板吊高的腿,麵露愁容,不無心疼的說。
“沒事,今天不怎麼疼了,你這幾天怎麼都不在學校,是孤兒院發生什麼事了嗎?”
林夏初自知,現在在這不太方便,很識趣的出門去了,給她倆留出空間獨處。
“蘇瑾,我出去轉轉,你們聊吧。”
聽見林夏初說話,喬伊才意識到,旁邊還站著一個大活人呢!但她已經顧不得許多了,隻想第一時間跟她分享這件喜訊。
“小瑾。我找到爺爺了。”說這句話的時候,蘇瑾明顯看到了喬伊的眼中有種閃亮的光芒!
“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喬伊,那.....”蘇瑾下意識地用手捂著嘴巴,她卻是有點不敢相信,激動的有點語無倫次,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若不是自己現在腿腳不方便,她肯定會從床上跳下來。蘇瑾興奮地緊緊抱住了喬伊,一時不知該說什麼來表達現在的心情!隻能連說三個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人家都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苦盼了這麼多年,喬伊她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家,不再是孤兒了。這簡直比自己找到親生父母還要令人興奮,蘇瑾雙眼淚光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