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安從外麵推門進來,大吼一聲“不許動”,我就真的維持著下床的動作沒有動。“你還發著燒呢,要去哪兒啊?”“上學啊。”我看著老安,“已經遲到了。”
“我給你請了兩天假,都病成這樣了還上什麼課啊!”我覺得老安是天使,雖然作為天使,老安略微顯得臃腫了些,可這絲毫不代表老安沒有一顆善良的心。
請兩天假的意思是我可以躺在床上迎接周末,而不是坐在教室裏背無聊的ABCD。我這個想法一出現並順利地湧出口,老安就立刻ORZ了。可是後悔也沒用了,虎毒還不食子呢,老安就得這麼慣著我。
老安忙著去大夫那兒糾結我為什麼會無緣無故發燒,已經到了吃午飯的時候,老安說我十點才吃早飯,先不著急吃午飯,等他去花店轉一圈再給我帶飯回來,這個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想,我到底是不是老安充話費送的。
床頭的手機響了,“至高無上無所不能的同桌”這幾個字,再次把我的眼閃瞎了。
跟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我同桌燒包的名字旁還加了個張牙舞爪的頭像。頭像上他兩排齊整的大牙咬在一起,麵目猙獰,卻莫名地戳中笑點。
我去,那貨什麼時候又把我手機偷走自己裝上頭像了?!
按下接聽鍵,來不及說出那個“喂”字,我同桌如喪考妣的吼聲就從聽筒裏傳出來了。
“同桌你去哪兒了啊?!你可不能退學啊!有我這麼如花似玉的同桌你怎麼能厭學呢!”
我將貼著耳朵的手機拿遠一點,盡量不被那傻缺影響智商。
在他終於停頓的間隙,我才插上話。
“別鬧了成嗎?頭疼。”
電話另一端的我同桌終於安靜下來,連聲音也變輕了,可聽到我耳朵裏卻莫名地有種微妙的感覺。
“什麼病啊?”
“絕症。”
停頓了將近有一分鍾,就在我以為電話是不是被掐斷了的時候,我同桌才無比憂傷地吸了一口氣。
“同桌,那你安息吧,我再物色個同桌坐我旁邊。”
“……滾!”
掛斷電話,我盯著天花板無聊地發呆,直到徹底聽清從遠處一直綿延到病房門口的高跟鞋的嗒嗒聲。
腳步聲在病房門口停住,我卻在一瞬間,分明聽到了自己巨大的心跳聲。
一秒鍾、兩秒鍾、十秒鍾,我捂住胸口,甚至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失去了心跳。
很長時間沒有過的,壓抑的、難以呼吸的緊張感。
和自己的心跳聲相同頻率的腳步聲卻戛然而止。
我緊緊地閉著眼睛,生怕透過玻璃窗,就會看清那人的輪廓和麵容,就會連恨她,都舍不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都有種錯覺自己又睡了一覺的時候,門外的腳步聲才又重新響起,卻分明是漸行漸遠的聲音。
離開了。
離開了。
又是離開了。
空氣裏密密麻麻地遍布嘲諷。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不是不想見她嗎?
這就是我想要的。
我一點也不想見她。
聽到過心碎的聲音嗎
不同於實物打破後的碎裂聲
混合著痛苦與迷惘
一點點感受著心髒裏滿滿的東西被蠶食,被掏空
直到一整顆心風化成沙
心跳尚存,脈搏如斯
聽不到聲音
心碎沒有聲音
隻有痛徹骨髓的疼
亦沒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