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思索著。最後微微點頭,應該是想通了什麼,然後說:「夜了,該回去了。」
「是喔……那你送不送我們?」我探試般詢問,希望他是有風度的人,誰知道這姓林的小子居然考慮都不考慮就拒絕:「不送。因為我家就在附近。」
「是喔……那麼明天請你一大早起床第一件事是去翻開報紙。」我拉了姊轉身前對他說。
「為什麼?」
「因為,如果明天報紙上有什麼兩姊妹深夜不幸遇害的新聞……」我還沒說完,他就拉著我,然後再拉半呆滯的姊姊……應該是往我們家走。
呃嗯……我說過我不常出街的,我也說過在公園停下來是有原因的。其原因就是──我不認得路了。
姊是路癡,我是半個路癡……
我們的分別就在於她是完全不記得路,所以在思索回家路線的時候,她會處於呆滯狀。而我,隻要知道我怎麼來,我就能夠走回去。可是……剛才這樣亂跑,誰還記得路?而且,基於剛才那種心情,誰還有閒情去認路?
他帶我們到了熟悉的街,姊也比較清醒了。看著我們有點興奮的表現,他似乎猜到了什麼……因為他在竊笑著。他走之前最後的一句話也是我預料中的那句,因為他說:「就送到這裏了……你們應該會認得路了。」
「……」我和姊都無言以對,但眼睛絕對是瞪著他的。他笑著叫我們小心點,雖然隻剩短短的一段路……
「再見囉。會迷路的丁馨柔……還有……丁寧。」
「我叫Lucky!」
「我沒想過要當你朋友,所以對我來說,你是丁寧。」
「……」我無言,光看他笑著離開,剩下終於認得路的我跟姊。
該是時候問一問……我究竟答應過姊什麼事。當我問著姊,其實……為什麼生我那麼大的氣?她說,因為我不守「不再蹺課」的約定。
「啊?我什麼時候答應過你?」
這句話喚回了一些事情,一些感情……喚回了一些不該喚回的……殺氣。我摀住嘴,因為我知道我鐵定說錯話了。我說過,當天使變成魔鬼,會比原本就是魔鬼來得可怕。現在的姊,頭上開始長出尖角……一開口,我隻看到一對潔白的……尖牙。
完了,讓她知道我完全忘了這個約定。
「就知道你會忘記……所以當時就叫你白紙黑字寫明了。」姊咧著潔白的尖牙,晃動著有個箭頭般的黑色尾巴,笑著說的。
「喔……是嗎是嗎?」
我擦著冷汗,一步一步像死屍般的走向家門,旁邊跟隨著一隻會奸笑的野生老虎,而且還是母的。坐在家裏的沙發上,我在想能不能上演一段神經病上身把紙吃掉……不過,在看到紙上寫的內容後,我發覺就算我沒有意識寫下的約定也是有為自己打算過的。
「姊……你看清楚喔!我寫的是「不?逃?學?」,不是「不蹺課」哦……」
「逃學是不上學呢!蹺課隻是不上課罷了……不一樣的喔……」
笑著從一隻拿著白紙發呆的老虎身邊走過,回到房裏躺在床上,我想的不是運氣的勝利感覺,不是死裏逃生的欣慰……我想的是姓林的小子所說的感覺……
陌生人和家人……的感覺。
你是我表麵上最不熟悉的人,卻給我心底裏最安全的感覺。這是我對家人的感覺……因為總覺得,不是每一個家人都能清楚彼此的習性,但我相信他們絕對想要給你一種安全。再熟悉的朋友,有很多根本靠不住,在普通朋友的身上,我找不到那一種安全感。
我不是一個特別的人,我沒有很大的自願……
因此,我覺得我是葉子。就這樣躲在最靠近泥土的地方,大概是因為害怕被陽光曬傷。而她,是很美很美的花,在陽光底下,就算她再怎麼搶眼奪目……她始終是一朵在我之上,什麼都替我擋的花。
【高得讓我看不清楚的花,在刺眼的陽光下,更加讓我想要躲在下方……靜靜的感受一種最安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