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霍爾三王的八個王子應聲出來迎戰。從月出之時直戰到月上中天,八個王子中的七個已分別被他用刀、槍和箭取去了性命。單剩下最年輕的王子站在月光之下,臉色卻比月光還要蒼白。嘉察協噶早注意到他並不像那幾位命赴黃泉的王子一樣拚死血戰,便大喝道:“你是一個膽小鬼嗎?為什麼不敢舉起刀劍!”
不想那小王子卻答道:“我是不忍你我兄弟相殘!”
嘉察協噶哈哈大笑:“你我會是兄弟?!我不殺束手之人,快快拿刀來戰!”
小王子淒然說道:“你的漢妃媽媽沒有對你說過她的妹妹?我是霍爾王的漢妃之子,我的母親卻常常告訴我,她有一個分離多年的姐姐,姐姐的兒子就是嶺國的大英雄嘉察協噶!”
嘉察協噶高揚起寶劍的手臂垂下了:“那麼,我真有一個兄弟?”
“我就是你的兄弟!”
嘉察協噶看到霍爾小王子眼裏的淚光。
“可是我母親並未提起一言半語!”
“那你可以回去問問你母親!”
“回去問問我母親?讓你逃命,讓你父親擄走格薩爾珍愛的王妃?”嘉察協噶喊:“那麼,你肯讓你父王罷兵三天,你肯跟我回到王城與我母親相見嗎?”
這時,王子身後正有更多的兵馬乘夜色而來,馬蹄叩擊大地,仿佛催促戰鬥的鼓點!這聲音讓嘉察協噶血脈賁張:“一句話,你小子是戰就拿起刀來,是降,就藏在我身後,看我如何殺盡霍爾兵馬!”
“兄長!你還是趕快回去吧!你的勇武所有人都已看見,你殺死我七個兄弟,父王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看你是怕死,才假稱是我兄弟吧?”
小王子在月光下慘白的臉孔慢慢變黑了,他啞聲說道:“即便我戰你不過,即便你是我兄長,也不能這般侮辱於我!”小王子提起長槍,躍上馬背,說,“嘉察協噶聽著,我知道戰你不過,但我的馬首之後還是我的國家,我在臨死之前要發下一個誓言,如果我真是你兄弟,我流出來的鮮血是白色的,如果我不是你的兄弟,那我死後流出的鮮血就是黑色的!來吧!”說完,小王子便拍馬上前,挺槍向他麵門刺來,嘉察協噶連躲三槍,才騰身出來,反手一劍,便將小王子刺於馬下。他看到小王子笑了一下,說:“我的兄長果然英雄了得。”
然後,血從口中噴湧而出,那血果然是牛奶一般的白色。
那麼,霍爾國已逝的漢妃果然是自己母親的妹妹,而這個小王子果然是自己的兄弟!但是,他親手將自己心懷仁慈的年輕兄弟斬於馬下了!淒楚的月光照在地上,而霍爾的兵馬仍然四合而來。嘉察協噶站起身來,仰天長嘯,然後,四合而來的兵馬看到他脫去了護身的甲胄,他對躺在月光下的兄弟說,“看來,我是回不去了,那麼,你的靈魂等等我,在陰間,我們好好做兄弟吧!”
說完,他就拍馬向霍爾陣中殺去。
這時,辛巴麥汝澤躍馬而出,卻不敢靠前,在離他有一箭之遙的地方勒住了馬。
“讓開,叫白帳王出來!”
辛巴麥汝澤說:“今天正是月圓之日,每個月份的這一天,我家大王都用白綢ù住手,不打不殺修善緣。我久聞你大英雄的美名,今天,我們倆且比試比試武藝,明天,你再真刀真槍與我家大王你死我活做個了斷!”
“閑話少說,叫白帳王出來!”
“我辛巴也不是等閑之輩,難道不配與英雄比試一番?”
“如你輸了,就叫白帳王馬上來見!”
“如我輸了,馬上就去稟報。”
“那你說,先比刀還是先比箭?!”
“你的刀法,我霍爾國上千士兵的人頭就是證明,還是先比箭吧。”
嘉察協噶當即挽弓如攬月:“我射你盔上紅纓,看箭!”
辛巴麥汝澤來不及躲閃,頭頂上已有一股疾風掠過,回頭時,那箭帶著射去的紅纓,深深插在了身後的柏樹之上。霍爾大軍剛才還被殺得屁滾尿流,這時卻齊聲叫好。辛巴麥汝澤趕緊張弓搭箭,也不發話,一鬆弓弦,那箭竟直奔嘉察協噶麵門而去。那箭正中額心,毫無防備的嘉察,大叫一聲跌於馬下。嶺國的棟梁,正直勇敢的嘉察協噶就這樣被暗算了!
辛巴麥汝澤本也算個正直之人,懾於嘉察協噶的武藝與威風,做下這大丈夫不為之事,也暗稱慚愧,催著白帳王連夜拔營。那霍爾大軍帶著新王妃珠牡,吹著得勝號,打著得勝鼓,晝夜不停回霍爾國去了。等嶺國大軍趕到,霍爾軍已經去得不見蹤影,而嘉察協噶正直的心髒已不再跳動,嶺國的軍陣中再也沒有他偉岸的身軀活躍在馬上!
嶺國最皎潔的月亮隕落了!
首席大臣心如刀絞,悔不聽嘉察協噶之言,讓他早率大軍來拱衛王宮。等大家抬著嘉察協噶的軀體下了山岡,他才跪在地上,向著北方魔國的方向泣血喊道:“大王啊!為了對你忠誠,我才以自己的多疑害了嘉察協噶!大王啊,你還記得嶺國嗎?你還需要我們對你的忠誠嗎?”
在他悲憤的呼喊中,升上空中的一輪滿月從溫潤的淡黃變成了冰一樣的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