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賽馬稱王之一](3 / 3)

他定定神,施起障礙之法,可那天馬自己化成一道強光,穿透了他瞬間布下的障眼的黑牆。反倒是他自己被那道強光晃得眼前一黑,搖晃著身子,差點一頭栽下馬來。這一來,他隻好抽打著座下的玉佳馬,拚命往前。等他跑上山腰,那金座已近在眼前,隻要再往前衝十幾步,隻消從馬背上輕輕一躍,屁股就會安坐在那金座之上了。奇怪的是,已經跑到他前麵的覺如卻不見蹤影,也許是那小子騎術不精,到了地方收拾不住座下的牲口,讓跑瘋了的馬馱到山那邊去了。

他咽了口唾沫,雙腿一夾馬肚,要向前衝,但玉佳馬騰空起來,身子卻往後退去。晁通見本該越來越近的金座越來越遠,不禁驚叫起來。但他怎麼勒緊韁繩也無法製止玉佳馬往後倒退,於是,他滾鞍下馬,想徒步跑向金座。玉佳馬在身後哀哀鳴叫,聽得晁通十分不忍,回過頭來,說:“玉佳啊,沒有辦法了,等我奪了王位,回頭再來看顧你吧!”

玉佳馬四腿一軟,倒在地上了。

晁通四肢並用,向近在咫尺的金座爬去,但是,他稍微前進一點,那金座就後退一點,永遠觸手可及,又永遠不能抵達。正在徒然掙紮之時,他聽到了覺如的笑聲,這使他惱羞成怒:“下賤的臭叫花子,你是在取笑我嗎?”

“身份尊貴的叔叔,你是在跟我說話?”

“你為什麼在賽馬中濫施法術?”

“是叔叔對我施了障礙之法,但我沒有對你施法!”

“那我為何如此拚命奔跑卻到不了金座跟前?!”

“那是天神對你降下了懲罰!叔叔,我和江噶佩布已經圍著那金座跑了兩圈了,卻不敢坐上去!”

晁通大鬆了一口氣,他想:“這個乳臭未幹的叫花子,叫那黃金寶座給嚇住了。”他眼珠一陣錯動,嘴裏卻吐出甜蜜的話來:“侄兒你真是個聰明人啊!權力隻是讓你負起擔憂萬民的責任,背在身上真是痛苦難當!”

“那麼,我還要請教叔叔,那設為彩注的姑娘又該怎麼講?”

“你看過山上的野果子,那樣紅豔誘人,甜如蜜糖,可真要吃下肚去,卻讓你命喪黃泉!”

“那麼人間珍寶呢?肯定也是讓叔叔寢食難安的東西了!”覺如得到天母授意時,賽馬的彩注隻是王位,到了晁通提出倡議時,他又加了一個豔冠嶺噶的珠牡姑娘,和古熱山中的寶庫。但現在,那寶庫鑰匙已經揣在覺如懷中了。

晁通聽出了覺如話中明顯的譏諷,但他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好侄兒請讓開道路,讓我坐上王座替眾人受苦,你還是過你那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日子吧!”

覺如笑了:“那麼難坐的位子,叔叔還是讓我去坐吧。我流浪在黃河灘上整八年,什麼苦不能吃啊!叔叔,還是好生看顧一下你的玉佳寶馬吧。”覺如往上舉了舉鞭子,跌倒在地的玉佳馬騰一下就站起身來。晁通又看到了通往金座的希望,挽住韁繩就想翻上馬背。那馬前肢一軟,又趴在地上了。

“叔叔再生非分之想,隻能折殺了你的寶馬!”

晁通摟著玉佳馬的脖子,嗚嗚地哭了:“好侄兒,求你讓我的玉佳馬好起來吧。”

傷慟的哭聲讓覺如也有些動容:“隻要你不再惦記著不該你得的王位,玉佳馬就會重新健步如飛!”

晁通心有不甘,喊道:“可馬頭明王預言過,說這金座該我達絨家來坐!”

覺如脫下頭上那滑稽的帽子,扔到一邊,擦汗一樣抹抹臉,立即就變出了馬頭明王那憤怒威猛的形象,晁通擦擦眼,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卻見覺如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不!不再是原來的模樣了。更準確地說,是他的模樣正在變化!他窄小的額頭變得寬闊,鼻梁變得高聳,眉弓變得清晰有力,臉上那些被高原太陽灼傷的焦黑紛紛脫落,新生的皮膚仿佛幼嫩的玉石一般!

晁通隻有在心裏呼喊:“老天既然讓我神通廣大,計謀多端,為何又天降神子,來坐嶺國尊貴的王位啊!”

變化中的覺如來到了金座麵前,並不急著坐上去,而是對它細細打量。他想,為什麼坐上了這個寶座,才有權力、財富和美女,惹得人人眼饞,但這金座僅僅就意味著這些東西嗎?他望望天,天還是藍藍的,沉默無言。他望望地,無邊的草原無際鋪展,猶如長途驅馳的人們到達目的地後那一聲愜意的長歎。雪峰晶瑩,岩石高聳,雄鷹展翅把他的目光引向遼遠。頃刻之間,天地之間的一切都停頓下來,屏息等待著這個天定的得勝者邁出最後的一步。雖然一切都是天定,但到達這一步,他也整整走了一十二年。也許,他真的能把這民心初定的草原變成嶺噶人幸福的家園。

懷著這樣的心意,覺如安坐到了寶座之上。

集中在拉底山上觀看賽馬的人們都看呆了。當他們明白過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時,又看到了奇異的景象出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