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專業煞風景三十年對吧?”
“風景?你從頭到腳有那點算得上風景?垃圾場一日遊?”
“你討不討厭啊!我要下車,下車!”秦珊抗議,發泄著不滿,剛要鬆懈綁在男人身前的雙臂,就被他提前一刻以單手固定回原處,跟原來一樣,像打下桎梏,就讓她緊貼著的,不曾離開分毫。
他的口吻帶著那種長年為領袖的命令感,但也不乏請情人間的縱溺:
“別鬧。”
——像被點下啞穴,秦珊立馬保持原樣不發一言了。奧蘭多近來都會和她用中文交談,在北京短短幾個月,他的漢語水平突飛猛進,咬字清晰,詞彙運用愈發得心應有。秦珊知道,他雖然嘴上刻薄,私下裏卻在認真用心地適應著她周邊的一切,他講話的那些語氣啊,特別欠扁,通常隻會和“淡淡的”、“冷冷的”這類形容掛邊,但奇怪的是,那些方方正正一板一眼的落入他唇齒間,就是能輕易就能彈成軟糖,跑進人心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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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二中大門口分道揚鑣,相貌非凡的奧蘭多自然收到了許多驚豔的注目禮,秦珊不想這麼高調,掩額頭擋臉頰地與奧蘭多告別,並且特別囑咐他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不準跟門口的小女生瞎勾搭別人來勾搭她也不準理睬。
奧蘭多沒從車上下來,手指在龍頭邊輕輕點著,隨意往川流不息的校門口掃了掃:“我對乳臭未幹的女學生完全提不起沒興趣。”
“當年的我也是啊。”
“你是特例。”人生中唯一一則特例。
“誒嘿嘿,好吧。不過我真的要遲到了,再見!”秦珊又禁不住地甜蜜蜜了,背好書包就撒丫子往高一四班的方向跑,踩著上課鈴坐回了課桌。
上午的課一如尋常,語文數學英語化學。
雲裏霧裏地熬完數學天書的45分鍾,秦珊鬆了口氣,下節課總算能到如魚得水的英文了。
上課鈴響,秦珊還在惡補的高一的數學習題冊,她英語好到可以一次過專八,但她的數學能不能及格都成問題,所以……不得不利用一點強項課的上課時間來補弱項科了。
教室裏是上課後特有的那種短暫的安靜,秦珊還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艱澀的公式,沒過一會,身邊忽然炸開鍋,連鎖反應出一陣強烈的騷動。
秦珊隱隱約約能聽見“換外教了”“好帥”之類的竊竊私語,他們學校的外語課,每周有一節是外教過來開課的,秦珊她們班的比較靠前,就在周一上午。
秦珊有些好奇,下意識抬頭,眯起眼朝著正前方看去,隨即,她握著的筆尖就跟隨著她一整個人,僵愣在原處。
一位金發男人正夾著文案,目不斜視地往講台上走,毛衣還是早晨她貼麵過的那一件,臉蛋也是她熟悉到深刻的英俊。
隻是多了一副眼鏡,更顯學者氣質。
他走上講台,麵無表情地轉向台下所有學生,啪得把教案隨意把桌麵一丟:“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們的新外教,我叫奧蘭多·赫伯特,你們可以叫我赫伯特老師,或者奧蘭多老師,或者直接叫teacher,Mr
Herbert也可以,”他在漢英間自然地切換著:“但絕不可以直呼我本名,我不會把國外那套隨性的風氣帶來北京,請像麵對一名正常的中國教師那樣稱呼我,此外,我的大名也不是你們這群小朋友可以輕易掛在嘴邊的。”
台下鴉雀無聲,因為所有人都在他流利到不可相信的中文裏咂舌癡呆了。
“我對你們也沒太多苛刻的要求,主要就以下幾點,一,我在授課途中不允許低頭;二,玩手機、看課外書、看別科課本被發現,一律沒收,抄全部課本五遍,第二天上交;三,上課傳小紙條一律沒收,抄課本五遍,男女之間傳小紙條,抄課本七遍;四、上課打瞌睡,三遍;”
“我的視力跟飛行員是同等水平,5.3,你們好自為之,”他環顧階下:“有異議嗎?”
他的氣場直壓四壁,教室裏一片靜默。
“哼……你們當然不敢有異議,上麵那句問話也隻是客氣,”金發男人垂下長長的睫毛,一下下翻著教案紙頁:“好了,我的教學方式差不多就是這麼簡單親和,下麵我們開始上課。”
滿室死寂裏,位於第一排的男班長站起身來。麵對來自講台後的強大氣壓,他不太敢貿然像平常一樣高喊一聲“起立”,但出於禮貌,他還是伸出手,作自我介紹:“赫伯特老師,我是……高一四班的班長。”
“哦。”金發男人頭也沒抬。
“老師……”男班長並未縮回手,他有點尷尬,還是希望新老師能來跟他交握一下促進感情的。
奧蘭多推了推眼鏡,慢悠悠掀起眼瞼,露出湛藍純粹的金色眼眸。他把疑惑的視線落在少年懸空側放的手上,問:“你是要跟我握手嗎?”
“對。”班長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抱歉,我從不握高中男生的右手。”
“……”
班長在一片意味深長的嘩然大笑裏,紅著臉坐回原處。
氣氛得到緩解。
“老師!”有膽大的女生叫起來,用還算不錯的英文問:“老師您有女朋友嗎?!”
教室頃刻間又安靜了,秦珊的心也立馬提到嗓子眼,她始終盯著講台那,盯著奧蘭多。隻見他揚了揚眉,最終目光來到自己這邊,同她對視須臾,才平靜地挪開視線,平視全場期待的星星眼,吐出兩個字:
“已婚。”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