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這麼貿貿然進城?!”
“青嘯叔,多年來難為您了。”黑影拉下麵罩,正是清凝,“事不宜遲,青嘯叔請速將城內兵力部署圖畫給我!”
“早已經備好了。”林青嘯從袖中抽出一張圖,“城西一直有一半兵力握在我手中,城北也有我的人,策反應該會比較容易,公主可由此二處攻城,隻是---------”
玉清凝眉頭一蹙,但語氣定然“青嘯叔放心,清凝會不顧一切保蘇姨周全。”
林青嘯一把拉住她,神色鄭重的說,“你是要去劫獄嗎?不要魯莽!”玉清凝微微一笑,“青嘯叔,我有那麼傻嗎?蘇姨現在是我的弱點,也是他們唯一可以控製戰局的保障,韓濟才不會傻到把蘇姨丟在天牢裏的,除非他把家也搬進去。”
林青嘯點點頭,“小心。”
玉清凝鼻子一酸,點點頭,沒有停頓迅速開門離開了。
蘇姨,十三年前,你收起清冷的性情,跪在乾暉殿前,俯首三個時辰,隻為讓清凝隨你入住沅蘭宮;十年間,待清凝尤甚親生,不惜用自己清雅絕倫之軀擋住了這汙垢之所的所有流言蜚語與不堪,給了清凝十年純真透清的韶華。
清凝緊咬嘴唇,將部署圖交至另一人手中後,一提氣便向司馬府飛去。
韓濟才,你不會把家搬到天牢,但定會將天牢搬至家中,那不如,你我在你家中會上一麵!
多年的部署等得便是今日。
漆黑夜幕,沒有一絲月光,玉清凝一路狂奔,雙目盈血;
那一天,是康平十五年七月十五,為了給楚霜楓買生辰禮物,自己悄悄遛出了宮。
那一天,豔陽高照,站在自家門前,看著楚霜楓展開一道明黃聖旨,遠遠得聽不清些什麼,隻看到紅色鎦金大門前自己的爹爹,娘親,還有玉府上下跪倒在地,披頭散發,身邊的人低聲暗歎“可憐這一門忠烈慘淡收場,韓濟才果是老謀深算啊!”手中攥著的梅花竹節翠玉簪硬是深深的戳入手中,流出的鮮血將那明豔的緋紅石榴裙染成了一抹紅黑;
那一天,嬌羞羞急盼盼等著十五及笄的王家玉女淪落為朝廷欽犯,風塵之人,曾經的晶瑩潔白一霎間染滿鉛華;
那一天,慌亂亂逃出城門,次日午時天澈府滿門抄斬時,自己頭也不回的選擇了落草為寇。那一幕自己未曾親眼見到,卻在夢中一次次被那衝天的血紅驚起,帶起揪心噬骨的痛。
“清凝-----”仍是那溫潤潤的一聲喚,似乎四年多間,什麼都沒有變。
清凝身形一顫,止住了腳步,轉過身,清冷冷的叫道,“楚大人,好久不見。”
漆黑的夜色遮住了所有,隻有對白沒有表情。
“清凝,不要魯莽行事,回去吧。”楚霜楓右手扶著一邊的磚牆,“你一人救不了華泠夫人。”
“哼-------”清凝冷冷一笑,轉身又要向前,卻隻見前麵人影恍然,燭火通明。
“跟我來。”清凝未及反應,右手已被楚霜楓牽了住,清凝渾身一酥,立即打開他的手,“登徒子!”
“清凝莫鬧,你放在韓府的內線已經除得除,反得反,韓濟才今夜就設局等著你落網!”前麵人影已經看到了他們,後麵也晃晃有了燈光,楚霜楓一時顧不了禮俗,一勾手將清凝挽入懷中,輕道句“得罪”便飛身躍過了牆頭。
運氣飛走了幾注香的時間,終又回歸了寂然。
“楚霜楓,今日之恩,昨日之仇,你我一筆勾銷,從此路歸路,橋歸僑,你若降了我們,既往不咎,來日朝堂之上,你還是一品尚書;若執意忠君,明日一戰,生死由天。”清凝閃身離開了楚霜楓,神情凜然道。
楚霜楓苦苦笑笑,“明日便戰,清凝你到底還顧不顧華泠夫人的生死?”言語間竟有點氣力不足。
清凝一張口卻終是止了。
三月的天,縱是春已至,陡峭的寒風乍起,還是寒意難擋。
“給我三天時間莫要衝動,我------”楚霜楓微微一喘氣,麵色蒼白,“為你打開城門,迎破竹進城,並保華泠夫人無恙。”
清凝沒有說話,臉上帶著清淡的笑意,卻縹緲不可捉摸。
“楚霜楓,我不知該不該再信你這一次?!”清凝一步一步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消瘦的背影漸漸融入墨色之中,話語中滿是憔悴和滄桑。
待空巷無音,楚霜楓微微直起腰,胸前早已一片血跡。
《天宇誌.楚霜楓傳》---------康平二十年三月初,楚霜楓斡旋於眾大臣之間,終於三月初四拂曉率文武百官大開玄武,白虎,青龍,朱雀四門,押解韓濟才父子於朱雀門前親迎清漾帝進城,史稱朱雀政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