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子軒說：“出爾反爾可不是你的個性啊。”
雷天峰將上了子彈的手槍握在手裏，遞給章子軒，子軒說：“聲勢何必弄的這樣大呢，招來警察的話，我們誰都活不了。”
“法律不會製裁自殺的人。”章子軒將手槍放回桌麵上。
雷天峰打電話通知公司的石匠過來。石匠一刀下去，糟粕之下，雪嫩白玉像煮沸的牛奶般，來勢洶洶直從刀口溢出來，接著剔下去，越來越不對勁，白玉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瑕疵，雷天峰看了一眼章子軒，子軒鎮定自若。再往下剔，忽然出現了一個晶瑩剔透的小玩意——蝶石，也就是蝶蟲變成的化石。小東西伏在美玉上，栩栩如生，像是要飛舞起來，按照行規，一蟲10萬，隨著石頭被一點點切開，裏麵顯露出更多的小蝶蟲，宛如一棵巨大的玉樹，枝節上伏著整整八十隻栩栩如生的小飛蝶，這些小飛蝶怎麼變成的玉石？億萬年前的它們是什麼樣的真實麵目？兩條飛蟲同時在一塊玉石裏很少見，從來沒聽說過八十隻小飛蟲聚在一起，擺在麵前的，竟是一尊曠世珍寶！
章子軒靠近些——審視那些各具姿態的小石蟲，白皚皚的雪枝上，天工巧製，美麗奪人。他說：“這東西價值連城，應該能賣得我們全家的自由了吧？”
雷天峰麵無表情，既而焦躁地鎖緊眉頭，他終於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兩手撐著桌麵，吼道：“你以為你能活多久！這輩子就這樣過去，你就甘心嗎！？我是你的大哥，我不能眼睜睜地送走我，唯一的弟弟而束手無策，如果沒有雄厚的物質基礎和良好的醫術，你很難逃過劫難的，即使你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你連自己的妻兒以後的命運都不去考慮嗎？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
“幾年前，你曾經告訴過我，人活的是質量，而不在活得有多久。在於他所喜愛的生存環境是舒不舒服，合不合意。但是，大家的生活目的各自不同。你追求的是用不斷地攫取來滿足你的生命欲望，生怕虧待了自己。而我最快樂的事就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過最簡單的生活。哪怕隻有一天，因為幸福，也是值得的！”章子軒站起來：“作為男人，最自豪的事情不是閱盡天下美色，而是能夠與自己心儀的女人為伴，與之攜手，至死不渝。”
章子軒大步跨出門去的時候，槍響了。子軒沒有回頭，他聽出那是子彈落空的聲音。
五
走出別墅大門，章子軒長長的籲了一口氣，蘇菲和孩子們前樸後擁跟在身後，蘇菲說：“獐子，我們帶孩子們一起回老家吧。”
“好！”章子軒爽快的答應著。
正是正午時分，太陽當照，一家四口像出了籠子的鳥兒，歡騰著翅膀飛向自由地。
車站裏的人員不是很多，蘇菲抱軒軒坐在靠窗子的座位上，然然攀住子軒的胳膊肘兒，歡快地望著窗外的景色，嘰嘰喳喳。
列車員報出：“下一站，陵縣鎮。”
章子軒接過蘇菲懷裏的軒軒，走在前麵，然然拉著媽媽的手，急火火地跟在爸爸的身後，生怕被拉下似的催促著媽媽。蘇菲一隻手裏還拿著行李，被然然拉扯的有些氣喘。
他們在蘇菲母親墓地下了車，很久沒到這裏來看過母親了，極目遠眺，是一片浩繁的綠色曠野，曠野深處，母親在這裏孤獨過了二十多年了。
輕風徐動，暖洋洋的陽光輕佛在臉上，孩子們便撒開大人的手，像一對小兔子似的歡快的跳躍、奔跑，子軒和蘇菲攜手拾階而上，眼前是一處公園聖地。猶如進入夢幻世界，蘇菲仿佛看到她的前世：一個口裏吟誦長詩的女子踏塵而來，隻為赴來世的約定，卻錯過了時限，遙望著河麵上的飄浮不定的船，載走了她最初的愛人。
“爸爸，你的船在遊了！”軒軒高興地用小手指旁邊一襲小溪，清水細流的水麵上，飄蕩著那個晶瑩剔透的白色小帆船。
小船落水時日，定要說出許願內容，傳說就會應驗。
蘇菲趕緊從水裏撈上它，舉到子軒麵前，笑道：“真是鬼魅啊，我剛才還在想到我們前世的事情，它居然正好掉進水裏，快點說出你當年的許願吧！要不船會把你載走的啊。”
章子軒從蘇菲手裏接過小帆船，凝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良久才微笑起來：“如有愛再相逢，我一定要撐好舵。要我的愛人在我的小船上，坐的牢牢的，永遠相守在一起。”
遠外，母親的墓碑前，立著一個人，是安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