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厚慢騰騰走到半開的門,他本來是想進去的,但是看見走廊燈後延伸的那扇關著的門,那是薑陽的房間。他應該走進門裏,放下背包,脫下外套,好好的休息一下的。
但是他猶豫了,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該不該回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走進這扇門。
李厚覺得,自己應該把門關上,而不是走進去。
薑陽不是沒有帶別人在自己過夜,但是這一次,就是感覺不一樣。
不是針對人而言,隻是一種感覺。
讓我來打一個比方,你掏空腰包為女朋友買下她看上的一條名牌裙子,結果等到你把裙子拿到女朋友麵前,你才發現她並不如你想象中那麼在意那條裙子。
我知道,這是個不恰當的比喻,或者說,這個比喻並不深刻。
這隻是一個比方罷了,我隻想用這個不恰當的比方來體現李厚的心情----顯然我是多此一舉,因為他是什麼心情,真的很好理解,或者說,很容易想到。
所以說,不用我作任何說明,我相信,你也能明白。
李厚最終將門關上了,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適合出現,他也知道,在殺了人以後,他不適合見到薑陽,他怕自己會掉眼淚,因為薑陽不會因為他願意開槍殺人,對他有任何改變。
薑陽親口說過:“你連林朝陽的影子都不是。”
是的,他其實什麼都不是,對於薑陽來說,他就是一件工具,一條狗,死了也沒有價值。也許他連這些低賤的身份都不是,或許他連讓薑陽記住的權利都沒有。
所以說,李厚活的太悲哀。
死亡不能很好解決這種膠著的現狀,卻是最有效的方法。
隻是李厚不會選擇。
愛情可以讓人絕望,同樣也可以讓人擁有頑強的生命力。
死亡會使你永遠見不到想見的人,死亡讓你的愛情一文不值。
李厚從兜裏將煙拿出來,繼續抽,皮鞋輕輕的與水泥台階相碰,夜深人靜時刻更是清脆,他對自己笑了笑,暗自說:“李厚,你他媽真是好樣的。”
出了樓道門,他的背影在隻有微光的夜色裏顯出孤寂來,卻並不悲哀,他想過了,愛一個人要用優雅而寬容的姿態,即使最狼狽的時候依然要保持微笑,他希望自己在薑陽眼中永遠是個聽話的孩子----至少還能保持這個印象----他覺得,薑陽就快要忘記他了,即使他幾乎天天在薑陽身邊。
隻是李厚不知道,薑陽站在窗前,看著他離開,他的目光裏看不出任何感情,也許他在意李厚,也許他不在意,隻是這樣看著,看著一個人,或者一樣東西。
李厚回了酒吧,遲睿仍舊在裏麵無所事事,偶爾同一些人接洽一番,也不過是點到即止。起初李厚以為他做的是白粉,後來彼此熟悉了,遲睿雖然不辯解,李厚也多少知道他賣的不是那種見光死的東西,隻是嘴上習慣懶得改,仍然是用賣白粉三個字來調侃翅膀。
李厚要了一杯蘇打水,他習慣於一言不發,想自己的事情,或者是純粹發呆。
李厚覺得自己應該好好想想自己的以後,等待不是辦法,一言不發也不是辦法,或許自己應該更加積極一些,但是他是一個徒有勇氣而無運氣的人。
他突然覺得累了,該好好休息一下。
遲睿在酒吧裏轉了一圈,收獲頗為豐富。他是賣消息的,現在知識就是力量,比實體來錢快。遲睿做到如今這個地步也是因為口碑好,從不摻假,也不搞批發,如今混到與薑陽平起平坐,也不算什麼驚奇的事情。
李厚眼裏沒有遲睿,這如同薑陽一直拒絕李厚一樣。
這是個死結,或許沒有解開的一天了。
遲睿湊到李厚旁邊,隨便叫了一杯啤酒,問:“這麼晚才來。”
李厚說:“睡不著,來轉轉。”
遲睿心知肚明:“又被薑陽那家夥甩了吧。”
李厚隻是笑,不吭聲,薑陽從沒甩過他,除了肉體關係,他們壓根就沒在一起過。
遲睿已經懶得說他了,李厚這種死腦筋的人,你別指望能教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