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助望著堅韌瘦削的背影,什麼時候,渺小的我才有資格追逐你的背影,現在的我,恐怕隻能在遠處偷偷的欣賞著你吧!
那個清秀的男子穿著一身毳衣,凍的通紅的手上握著一根長長的船槳杆子,是用蘆葦杆做的,用幹柴草綁成的,還係成了蝴蝶結。
“客官是要去杭州麼?”唐助這時才真真正正的打量了下這個男子,濃眉大眼,五官清秀,嘴角有一顆虎牙,笑起來,有鄉風鄉俗的美,爽朗豁達。
唐助極為欣賞的做了揖,攤袖而坐,竹藤編的涼席透著沁沁的舒適,“是,我們正是去杭州,準備幾盤清淡小吃,一壺溫熱的桃花娘子!”唐助微微一笑,意外的看見了男子愕然的目光,“若客家喜歡桃花娘子,我準備就是了,你這溫熱的桃花娘子,不是存心為難我麼?”
“桃花娘子性寒,煮溫後破壞特有藥性,那我就要一壺朦湖吧!”錦人的目光一直投向遠處,可是仍然耐心的解釋著,“好嘞!”男子招呼著舟子去泡茶,他自己握著船槳,不時的控製一下帆布的方向。
錦人席地而坐,白衣勝雪,十指芊芊。
她執起一根朱筆,以袖為卷,肆意而為,遠處濃墨潑灑般的山巒以一種凶狠的方式綻開在男子的雙袖上。
唐助半臥著身子,到底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坐姿與一般人就是不同,優雅,而那男子則一手拿著根木筷,有節奏的敲打著瓷碗,不時哼唱幾句。
“你若想唱,就唱吧,你並沒有礙著我,反而給我的畫增加了詩意。”錦人微微翹了下嘴,眸光裏的明晰越發澈亮,“謝謝客官,往來的那些客官都厭惡我唱歌,沒想到您倒是個特例!”男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頗為羞澀的放開了喉嚨:
斜斜雨擎著我茶杯,
滴滴雨絲落葉成灰,
家鄉的親人兒啊一個個的盼我回,
夜半鍾聲輕輕,
我抽打自己,
無助的是瓷器,還有的是畫筆,
一點一點的刻上我心,
風兒帶走我折的紅絹,帶他飛向那邊,
有我的情人兒,有我的兒時玩伴,
我會開著小船等他們來,
接過去的素衣,回來我看到霞帔,
她嬌媚的臉蛋有紅暈,嬌小的身軀躺在他懷裏,
媽媽握著我的手心底,畫下了個十字跡,
我低垂著淚,將它一點一點咽回去。
…………
男子解下毳衣,放聲大歌,濃厚的鄉土氣息席卷著哀怨,一波一波的衝擊著兩岸相對的青山,那微微搖曳的白色身影,“沒想到你年少卻憂愁甚多啊!”錦人輕輕瞌上眸子,又仿佛回味了一遍,一絲歎息悠悠揚揚的溢了出來。
你穿上鳳冠霞衣,
我將眉目掩去,
大紅的幔布扯開了一出折子戲,
你演的不是自己,
我卻投入情緒,
弦鎖胡琴不能免俗的是死別生離,
折子戲不過是全劇的幾分之一,
通常不會上演開始和結局,
正是多了一種殘缺不全的魅力,
才沒有那麼多含恨不如意,
…………
如果人人都是一出折子戲,
把最璀璨的部分留在別人生命裏,
………………
錦人亦輕輕淺淺的哼著,那如翡翠一般純璨的光芒,瞬間刺透了兩個男子年少的心,她伸出一隻白皙的手,握著翡翠白玉的笛子,悠揚的點染在山間,一抹傾色綻放於天地間。
兩人癡了,也呆了,心,更不知丟在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