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吹吹你的眼4(3 / 3)

可是,誘人的清香似乎進不了南邊劉家小院主人劉大兵鼻孔。他照樣懶得理會這花草以及花草的主人,他伺弄著身邊的一條狗,雜交的牧羊犬,花了3000多元買來的。這還在為上個月的一件事心中忿忿不平。女兒妮妮和李天成的兒子衛衛都不過七八歲,讀小學三年級,同班。妮妮喜歡花,衛衛就搬了盆花過來,說送過來給妮妮看看。末了,衛衛準備將花搬回去時,劉家的狗以為衛衛是拿走劉家的東西,狂吼了一聲,嚇得衛衛拔腿就跑,摔了一跤,給摔傷了。還送進醫院縫了兩針,娟子過去賠禮,也想賠點醫藥費,不想李家女主人金花卻嚷開了:“好心得不到好報,給送花去倒被你家狗嚇了,什麼東西不好養,偏偏養狗。”

老婆娟子也不示弱,聽出金花話裏有話,也就回了幾句不大好聽的話。兩家的男人都出來了,都不說話,鐵青著臉,好像還有一股攥緊了拳頭的架勢。

兩家的男女主人都和對方不再搭腔,見了麵像陌路人似的。他們也告誡著自家的孩子:“不準到隔壁去,老老實實呆在家。”

狗畢竟是狗啊,我們劉家又有什麼錯?劉大兵在心裏嘀咕著。一個多月了,兩家人從沒搭過腔,見了麵,都是青紫著臉。

劉大兵當過三年兵,退伍後回到這座小城,家裏兄弟四人,老房子住不下,做老大的便主動搬到這江堤邊,東拉西扯,好不容易蓋好這房子,然後有了妻子娟子,再有了女兒妮妮。劉大兵當初搬這兒時,李天成一家是不歡迎的,也許是他一家養花喜愛清靜的緣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他家不喜歡劉大兵養狗,可劉大兵真是喜歡養狗,特別喜歡養那種雜交的牧羊犬,寧可自己沒有吃的,也得讓狗先吃。不想那些狗們也愛花,偶爾的幾次因此踐踏過李家的花圃,李家人很不高興,劉大兵也忙不迭地賠著不是。兩家的關係也有些緊張。

這會,娟子在屋裏忙著做飯,一會,他們家的寶貝女兒妮妮就要放學回家了。

“我們的祖國是花園,花園的花朵真鮮豔……”妮妮和衛衛照樣唱著歌兒結伴回來了。學校離家很近,是不用去接孩子的。

“李伯伯,你家的花兒今天格外香哩。”妮妮回家,和往常一樣與李天成搭腔,李天成一會才反應過來,說:“香,香,是香。”

“劉叔叔,你家的狗我不怕了,我膽兒大了許多哩。”衛衛也和劉大兵說話。過了好一會,劉大兵才回過神來,說:“膽兒大點就好,膽兒大點就好。”

孩子們各回到自己的家,開始做著老師布置的作業。“爸,這是我用‘和睦’這個詞造的句子,你給看看。”衛衛拉著李天成說。

“我們一家人和睦相處。好,好啊。”李天成說。

“爸,我想送妮妮一盆蘭花,好不好?”兒子說。

李天成想了想,點了點頭,兒子的要求他向來都是滿足的。兒子雀躍地跑向花圃,搬起一缽蘭花就朝劉家跑去,大老遠就喊:

“妮妮,我爸同意我送你一缽蘭花啦,快來呀,我給搬過來了……”

妮妮趕忙應了一聲,跑出來,拉著衛衛的手說:“謝謝衛衛,李伯伯真好!我要讓李伯伯看看我用‘和睦’造的句子。”

妮妮拿著作業本,跑過來遞給李天成。李天成一驚,因為妮妮造的句子是:李伯伯一家和我們一家和睦相處。

“句子造得真好。李天成摸著妮妮的頭說。他看了看自己的花圃,搬走了一缽二月蘭,那是自己最喜歡的一缽花。

“天成兄弟啊,謝謝你的蘭花。這個周末,我做東,咱兩家人上餐館好好啜一頓。“不知什麼時候,劉大兵站在了李天成身邊。旁邊那條雜交牧羊犬,正對著李天成殷勤地擺著尾巴。

不遠處,劉家院子那缽蘭花,正綻放著她的生命,散發著她的芳香,滿院子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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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台的味道

?

又是兩瓶茅台,顯眼地立在客廳茶幾上。

是村裏張會計剛提時門來的。趙林認識。趙林剛讀初二。趙林知道張會計是來找趙河村書記——趙林他爸趙大頭的。張會計明年不想做會計了,想做村裏的主任,哪怕是個副主任也行。和趙書記說了幾句話,張會計就出門去,趙書記也回到房裏了。趙林對著茅台酒發愣一樣看著,似乎在回味昨天喝茅台那味兒。昨天剛放寒假,趙林帶來了三同學,一進門就看到茶幾上的兩瓶茅台酒,見家裏沒人,四人一起上,就著廚櫃裏的一點菜,哧——幾口就把兩瓶酒都解決了,那味兒可真是爽呀,比得了第一名還爽。喝完了,那仨同學一拍屁股走人,趙林得想法子來收拾殘局呀。中學生喝酒不說,還偷喝的是家裏的茅台酒。他倒也急中生智,往兩空瓶中灌進了滿滿的兩瓶水,蓋上了蓋,裝進了盒。不過,這盒子拆封時扯壞了一點,細心的趙林用透明膠給粘牢了。就成了兩瓶真茅台酒了,趙林心裏說。

拿起酒瓶,不看不打緊,一看,趙林發覺這兩瓶酒就是昨天喝過的兩瓶。因為他貼的透明膠還認認真真地發揮著粘牢的作用。他剛想告訴爸媽,可他哪敢說呀,昨天喝過酒後怕被發現,在被子裏捂了半天才平安無事呢。

“林子,發什麼呆呀,把酒拿到村口你爺爺的小賣店去賣。”趙林的媽媽進來吩咐道。

“可是,能有個再買嗎?”趙林懷疑地說。

“你不管,你拿去就是了。”

?趙林噢了一聲,就把酒提到了村口爺爺的小賣店。

?才過一天。又是兩瓶茅台酒,仍然立在那客廳茶幾上。提酒的人是村裏的泥瓦匠劉雲。劉雲找趙書記有事:“您考慮考慮,能否把維修學校的活兒包給我?”一會劉雲出門,趙林媽又吩咐他把酒提到爺爺的小賣店,趙林一看,還是那兩瓶酒。

緊接著的幾天,趙林幾乎每天都要忙著把茅台酒提到爺爺的小賣店。因為,快過年了,不少人忙著為趙河村最大的官兒有目的拜年哩。

大年三十,團年飯桌上,趙林媽提出了那兩瓶茅台酒,說:“過年了,拆開這兩瓶茅台,大家都來嚐嚐。”說著給每人都倒上了一杯。

“好喝,茅台酒就是好喝!”趙書記抿了一口說道,“林子,你也喝呀。”

爺爺也喝了一口,拿出200元壓歲錢給趙林說:“今年小賣店的生意好呀,光茅台就賣了3000多哩。”

趙林沒有接爺爺的錢,想說什麼又咽了下去,也沒有端起酒杯,隻是端起飯碗,不停地往嘴裏扒著飯,一聲不響地。

愛的方向

大學畢業後,我分配在縣城工作,離鄉下老家有七八十裏路。鄉下住著我的母親,我想著母親的時候,就花上一個多小時坐公共汽車回老家。母親60多歲了,還能下田做些體力活。我曾經將母親接到我這裏生活,才住上三天,母親說不習慣,慌著讓我送回去了。

母親在鄉下除了下地做事,還得照看我的侄子小然——小弟和弟媳都外出打工去了,將6歲的兒子留在了家裏。我們覺得這給母親增加了負擔,母親卻笑了,“有個小孫子在家,日子還滋潤得多哩。”想想也是。為了聯係方便一些,我給母親裝了部電話。我們將手機號碼也寫在了母親房間的牆壁上。常常,我們和小弟就打上個電話和母親聊聊天。偶爾,我6歲的侄子也幫著母親按號碼,接通電話後,母親後我們講一番話。

去年暑假一到,6歲的侄子小然就嚷著要去他爸媽那兒,母親便讓我將小然先送到省城,然後空中托運。很順利地將侄子送上飛機後,我坐上了回縣城的車。路上雨下得很大,能見度很差,我先後看到發生了三起客車相撞事故。我們的車開得很慢,晚上11點多才回到縣城。我拿出手機準備給母親報個平安,一看,手機沒電了。換了塊電板,才開機,母親的電話打了過來:“雨下得大,你應該平安回家了吧。”

我忙著回答:“是的,我平安到家,空中托運也辦得順利。”

“好就好,我放心了。”母親說。

我一驚,母親不是不識字嗎?她怎麼撥對了號碼啊?我便忙著問母親:“您該不是請人在撥電話號碼吧?”

“深更半夜的了,到哪裏請人啊?”母親似乎高興得很,“我呀,是小然撥號碼時,我記住了你的手機號碼的11個數字的順序和電話機鍵盤上的位置……”

我一怔,拿著手機的手停在了半空。

即使是一串數字的電話號碼啊,也有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