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瑋知道自己的生命還有希望,因為他知道隻要找到和自己相同的骨髓,自己的病就會痊愈。兩個多月了,每天他透過窗戶看著冉冉升起的朝陽,他每天都充滿著生的希望。
???“真是天大好消息,小瑋,在廣州找到了和你相同的骨髓,明天就可以為你植入骨髓了……”王醫生說。
???“謝謝您。”瑋說。他得好好休息,明天上手術台。“上手術台並不可怕,比得上戰場嗎?這是你又一次生命的開始……”來信上這樣說,正像是為瑋打氣,瑋頓時精神萬倍。“是的,這就是我又一次生命的開始。”可瑋又納悶了:“我也才知道這個消息,咋班上同學也知道了呢?還有,這寄來的好多信沒貼郵票,就算是同學送來的吧,為什麼不進我病房呢?還有,這來信字跡是誰的呢,是王小林的?不像,是吳琴的?也不是……”
????手術很順利,3個多小時就完成了,瑋沒有絲毫的畏懼,更沒有流出一絲眼淚。瑋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他睜開眼,發覺病房裏少了點什麼,因為他沒有聽見右床大爺那爽朗的笑聲。
??? “大爺。”瑋喊。
??? “大爺走了。”瑋父過來說,並遞過一封信,“這是大爺留給你的。”
?小瑋:
??? 你好!
??? 明天你就要上手術台了,你是個堅強的孩子,相信你能挺住。明天過了,你就成了一個嶄新的自己。你應該從筆跡上看得出,我就是那個冒充你同學給你寫信的人。你剛進病房時很煩惱,我知道你煩惱的原因,你認為自己的病是不治之症,又體諒自己的父母。我從你甩落的筆記本紙上看到了你班上幾個同學的名字,於是想著用他們的姓名給你寫寫信,希望你能挺起人生的脊梁。信中的好多事其實是我胡編的哩。要問我是誰,我是一個軍人,上過抗美援朝戰場。要問我得啥病住這兒,我也沒得什麼病,就是骨癌晚期,但我對自己有信心,我堅信我的生命能堅持到你上手術台的那一天。我很慶幸我居然又活了這麼長的時間。我走了,去了幸福的天堂……
??? 陽光,爬滿了窗子。瑋的眼淚湧出來了,一縷陽光正射在眼淚上,亮晶晶的,暖烘烘的。
進我家喝水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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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進樓梯口,丁丁就看見一個黑衣人拿著鉗子刀具在敲打著他家的房門。丁丁還不到七歲,剛上小學一年級。奶奶剛把他從學校接回來,就繼續和她的老夥伴們在樓下無休止地拉家常去了,丁丁隻好先上樓。
?? “叔叔,你想要點什麼東西呢?”丁丁問。
?? 黑衣人停住了手中的動作,看見是個小孩,忙說:“叔叔口渴了,想喝點水。”
?? “我手裏有鑰匙,我來替你開門吧。”丁丁高興起來了。這是做好事呢,老師明天肯定會獎我大紅花。丁丁想。
?? 丁丁開了門,忙著去倒水。黑衣人看了看家裏的陳設,大彩電、冰箱、空調一應俱全,心裏一陣竊喜。
?? “叔叔,喝水。”丁丁說。黑衣人接過丁丁遞過的一杯水,忙問:“告訴叔叔,你家中還有些什麼人呀?”
? “有我,我爸我媽,還有奶奶。”丁丁說。黑衣人心裏一驚。“不過,現在家裏隻有奶奶和我。我媽早就不在家裏了,她不要我爸了,因為我爸關進了鐵絲網裏。”丁丁又說。
?? “哪裏的鐵絲網?”黑衣人問。
?? “好高好高的鐵絲網,還有拿槍的叔叔看著他,不讓他出來。”
?? “你爸爸為什麼關了進去?”
?? “聽奶奶說是因為他不聽話,我又聽隔壁的小玉姐說我爸是偷了人家的東西。不過,他隻關三年,隻差一個月他就能回家了。到時候,我就有爸爸了,有了爸爸,我也就有媽媽了。”丁丁高興地叫了,不停地跳著。黑衣人怔住了。丁丁兩眼對著他忽閃忽閃地眨著,突然問道:“叔叔,你家有小弟弟嗎?”
?? “有……有。”黑衣人語無倫次地說。“我家裏還有兩個比你小的弟弟……我就要回去了。”
??? 黑衣人慌忙地走出了門。丁丁又趕了出來:“叔叔,你的東西。”說著,遞給他那把鉗子。
?? 才下樓來,黑衣人將鉗子重重地扔進了垃圾箱。
? 第二天早上,奶奶送丁丁上學,路過街角拐彎處,發現多了個自行車修理的小攤。丁丁指著攤主告訴奶奶:“奶奶,這個補車胎的叔叔昨天到我們家喝過水呢。”
王腳丫
王腳丫是我兒時的夥伴。
我們童年那會兒,是沒有電視看的。夏天的夜晚,雪般晶瑩的月光灑在房前屋後時,青蛙們鼓著肚子開始叫個不停,我們也熱鬧起來。偶爾小肚皮餓了的時候,就去摘人家田地裏的瓜果。更多的時候,我們玩“解放軍抓壞蛋”的遊戲。王腳丫最來勁,嗖嗖地爬上柳樹,唰唰地摁一把柳條下來,輕輕地揉成個圈,這就成了軍帽。王腳丫也就成了軍長。手指一點,誰誰就成了解放軍,誰誰就是壞蛋。大夥都沒有責怪,是壞蛋的立馬去隱藏到黑暗處,等著解放軍去尋找。
“哈哈,最狡猾的鐵青也被我抓到了,連同小芳,我一個人捉了六個壞蛋……”王腳丫總是得意洋洋地向大夥炫耀。末了,王腳丫又一把拉過小芳:“走吧,女俘虜都統統地放掉。”然後,他再讓剩下的俘虜一個個蹲馬步。
幾乎每個有月亮的晚上,王腳丫總是想著要做軍長。好幾個晚上深夜回去,太晚了,被他爹王大頭將屁股擂得鼓一樣地響。他一聲不吭。王大頭去睡了,娘就問他:“咋了,天天回來這晚,你學會的幾個字都玩得不認得你了。”
“娘,我想當兵,當軍長。”王腳丫殺豬一般地哭了起來。
王腳丫十五歲那年,有部隊來村子裏征兵。王腳丫第一個報了名。人家一看,是個屁股後還有黃泥巴的小子,一問才十五歲,一口回絕了他。第二年又征兵,王腳丫第一個進了體檢室,一雙爛鞋一甩開,黑黑的一雙腳漏了出來。王腳丫想跑出去洗一洗,被人叫住:“你不用洗了。”王腳丫一臉地困惑。
“你的腳丫是鴨腳板,哪個敢要你去當兵喲。”
王腳丫懵了。來征兵的有五六個人,王腳丫一個一個地立正敬軍禮,一個一個地扯住人家的袖子問:“首長,我真不能當兵,真不能做軍長?”人家隻是一個一個地歎氣搖頭。
王腳丫就得了一場病,窗外的月光再明亮,他也懶得去理。王大頭請來了村裏的醫生,量體溫,開藥。王腳丫不配合,也不吃藥。接連幾天,他臥在房前的一個破藤條椅裏,不說一句話。我從大街上買了他平時最愛吃的油條,他不聞一下。猛然,他從破椅裏一躍而起。我一驚。是隔壁村子的退伍軍人李大個,穿著件舊軍裝從門前走過。那舊軍裝,綠綠的顏色特別惹眼。王腳丫的一雙眼睛被勾了過去,直到那綠色消失成一個小點。這時,王腳丫才有了點精神。
他娘疼兒子,第二天就賣了家中的兩隻生蛋母雞,給王腳丫買了一套軍裝——隻不過是套綠顏色的衣服罷。王腳丫的病全好了。當晚,沒有月亮,他一個一個邀我們出來,他指揮“解放軍抓壞蛋”遊戲,真成了軍長一般。
有事沒事的時候,王腳丫就會穿上他那套綠色的軍裝,很是神氣。流著鼻涕的小三想要用手摸一下,被王腳丫擰了幾下耳朵,說怕你的鼻涕髒了這綠色哩。
王腳丫有更神氣的時候,那天去他姐家吃酒席,得坐公共汽車。座位少,穿著軍裝的王腳丫就主動站著。中途時,上來兩個玩撲克的年青人,大家一看就知道是騙錢的,不想去理。誰知,還是有人禁不住誘惑,一下子將口袋中的錢輸了個精光。兩個年青人正想下車。
“站住!不能走!”王腳丫大吼一聲!兩青年一看,是著軍裝的,一下子愣住了。王腳丫就勢一手抓一個,在大家的陪同下,將兩青年送到了派出所。他們還沒有回家時,王腳丫一人抓倆騙子的消息就傳遍了幾個村子。我們對他佩服得真是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