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是呀叔叔,有人用槍打傷了它,我們想著給它治傷呢。”丁丁和小小望著說話的打紅領帶的男子,說。
??? “你們真是好孩子。告訴你們,我就是市動物保護站的。這樣吧,把白鷺交給我,我那有專用治動物槍傷的藥。”紅領帶說。
??? 聽了這話,丁丁忙把白鷺交給了紅領帶。這下,丁丁和小小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兩人會心地笑了,手上的傷也覺得不痛了,又到兒童遊樂園玩了一會才回家。
??? 丁丁一回家,就被爸爸叫住了:“丁丁,你跑到哪去了,今天有點好生活,想等你回來總等不到,快點來吃吧。”丁丁朝廚房那邊看了看,爸爸和兩個朋友正就著一大碗湯在喝酒。丁丁走過去,立即有人給他盛了一碗湯。丁丁抬頭一看,這不是那紅領帶嗎?紅領帶對他嗬嗬地笑著,說:“今天的這一大碗湯呀,還真虧了你呀。”丁丁一驚,轉身看了看桌子旁邊的垃圾桶,垃圾桶裏還有一堆白色的羽毛。丁丁一切都明白了。
??? “吃呀丁丁,”爸爸說,“喲,你的手上怎麼受傷了?今後出去玩得小心點。”
?? 看著那一堆白色的羽毛,聽著爸爸和紅領帶他們之間的談笑,丁丁凝固了一般。
??? 淚,從丁丁的眼裏湧了出來。
老 侯
老侯不老,剛剛四十出頭。
許是禿頭的原因,乍看上去,老侯五十掛零了。粗短的身材,一年四季裹著深黑的衣服,當然,在秋冬時節偶爾會係上根鮮紅的領帶。寬寬的額頭下閃著一對靈動的黑眼珠,這是陌生人見老侯時覺得最生動的部位,眼珠上寫著老侯的不俗。臉上總是漾著淺淺的笑,笑得深了,就有小小的酒窩,如嬰孩般可愛。一支煙,總是被老侯魔法般吸在身上,不是掛在厚厚的雙唇,就是拈在粗粗的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
“老侯的笑聲裏總是冒著嗆人的煙味兒哩。”好多認識老侯的人都說。老侯是學校語文組的老師,我的同事。
認識老侯的人都叫他“侯哥”,許是和孫大聖“猴哥”諧音吧。於是,理所當然地,學校裏男女老少,異口同聲地稱他“猴哥”。猴哥,當年西天取經小組的大師兄哩。大師兄也確實不是浪得虛名。十多年前,在省城的一次骨幹教師培訓會上,我遇到老侯,我以為他和我一樣去參加培訓的,誰想他竟一屁股坐到了主席台上,口若懸河般講起了語文教學。培訓會上的資料,就是老侯發表在國家級重點期刊上的論文。
可是,想不到,幾年之後他和我都先後調進了縣一中。更想不到,這個老侯,居然喜歡打架。那是我和老侯在縣一中的第一次見麵。辦公室裏,老師們為試卷上的一道選擇題爭論不休。爭來爭去,老侯和一個年輕老師“親密”地動起了拳頭,兩人一起滾到了地上。好在上課鈴聲及時地響起,老侯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拿起課本,一溜煙地跑進了教室。第二天,老侯拉著那年輕老師叫道:“哎,打乒乓球去吧,咱倆一決雌雄。”身後留下一串散發著煙味的笑聲。
老侯嗜煙,但又舍不得抽好煙。偶爾有了一包價格貴一點的煙,他就會拿到小賣店去換三四包便宜煙。“這節約了不少哩。”老侯嗬嗬笑著說,“要是沒有這煙啊,我的那些文字怎麼能整出來?”學校教職工大會,老侯的身邊照樣是煙霧繚繞,領導在主席台發言才開始,他怪愣愣地遞出張紙條:
一夢紅樓幻且真,炎涼寫盡著奇文。珠璣字字見真意,一節一讀一愴然。
想不到這是老侯寫詩的好時機哩。平時課上完了,老侯也會點燃支煙,寫上首詩。寫完了,傳給同事們看。自個兒將脫了鞋的腳放在辦公桌上,洋洋得意地抖起來。仔細再看,抖動的雙腳上的襪子,分明有幾個破窟窿。
“校長來了。”有人喊道。
老侯慌忙拿下了雙腳,塞進那雙似乎幾個月沒有擦過的皮鞋裏。一看,校長沒來,得知是有人故意開玩笑,老侯便扯開了嗓子:“上個月校長和我一同去省城,說有機會提拔我,我說你比我大一歲,我要你提拔個屁……”大家正想著聽下去,卻沒有了聲音。一會,有渾厚的男中音響了起來:“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老侯唱起了歌,於是有人開始收錢:“老侯賣唱了,老侯賣唱了。”大夥笑嘻嘻地遞過幾張毛票,放學時就有了路邊小店的一頓飽餐。
老侯讀過不少的書,現在也讀。高深莫測的《莊子》,他居然能背誦十多個篇章。他住在學校校園的時候,常常聽見有人大聲地誦讀文言文,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那人就一定是老侯。好讀書的老侯也寫書,居然編了本《中學漢語教程》,讓高考學子好生欽佩。我一見到這本書,就想,這真出自於那個好打架的老侯之手麼?
去年下雪天,有人拿氣槍在校園打鳥,老侯衝了過去,大叫:“不準打鳥!”那人回道:“老子打鳥關你屁事?小心老子打人。”老侯挺了挺不高的身軀,拍了拍胸脯:“來吧,朝我這兒打。”打鳥人看這架勢,慌忙退出了校園。下午語文組老師聚餐,正好有人點了鹵鳥這個菜。才端上桌,老侯徒手抓過一隻鳥就往嘴邊送,我按住了他的手:“上午不是勸人莫打鳥麼?”老侯輕聲說:“哎喲 ,君子遠皰廚嘛,主張不打鳥是對的,但有人打了,吃還是要吃的呀……”一會老師相互敬酒,老侯隻是舔一舔。突然一女老師站起來敬酒:“侯哥,為你上午的勇氣,敬你酒,你慢點喝喲。”誰知老侯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了個底朝天,臉上喝得一片緋紅。
去年年底,老侯買了新房子,搬出了校園。住新房是要請客的,但老侯一直不請,說:“我買了房子沒錢買家俱,請什麼客啊?”誰想,昨天他身上背了個背包來上課,背包裏背著台手提電腦,一萬多元哩。
這個老侯!
黃 老 師
????????????????????
?
黃老師是我的老師。
那是縣一中開學的第一天,我們急匆匆地往教室趕。偏偏,狹窄小道上,有個老頭擋住了我們的去路。老頭淩亂的頭發,黑厚的額頭下戴著副厚厚的眼鏡,一手托著個醬油瓶,一手捏著幾張零錢,想是剛才上商店買醬油了的。厚厚的眼鏡片,厚厚的醬油瓶底,我們撲哧笑出了聲。老頭忙不迭地讓開了路。幾分鍾後上課鈴響,是語文課。進來個老頭,居然就是剛才路上遇到的那老頭。頭發還是那樣地零亂如雞窩一般,居然,穿著雙皮鞋卻沒有穿襪子。
這就是我們的黃老師,黃光熙老師。
沒有嚴肅的上課儀式,黃老師開始講課。講的是朱自清先生的《綠》。黃老師眉飛色舞,口若懸河,泡沫星子時不時地濺在前排同學的課本上。說朱先生筆下的“綠”呀,是任何人都描摹不了的,如果想描摹,一定是青蛙掉在了醋壇子,酸死了。我們哈哈大笑。
再來上課,他仍然是淩亂的雞窩式頭發,仍然穿皮鞋不穿襪子,但我們喜歡聽他的課。我鬼使神差般地還成了語文科代表。一次送作業進他家時(那時教師在家裏辦公),他正蹲坐在小板凳上埋頭洗衣服。好大的一盆子衣服,應該是一家人的吧。送了幾次作業,我從沒見過他的孩子們,更不用說見到他的愛人了。倒在他的書桌上看到了他寫的文章,字是端端正正的蠅頭小楷,文是清清爽爽的哲理之文。我真懷疑是出自他之手。就在一張隨意扔丟的《羊城晚報》上,我翻看到了一篇署名“黃光熙”的3000多字的散文《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