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農業大學“太行山道路”優秀教師群體事跡彙報
孫建設
我在這裏要給大家介紹的是17年來堅持走“太行山道路”的河北農業大學優秀教師群體的事跡。我非常榮幸地作為這個群體中的一員向大家彙報。
太行山坐落在山西高原和河北平原之間,在河北境內,有24個縣、800多萬人在這裏繁衍生息。曆史上這裏曾經有過茂密的森林,後來生態環境遭到破壞,水土流失嚴重,今天已是荒山裸石遍布。用當地老百姓的話說:“太行山呀太行山,光山禿嶺和尚頭,洪水下山遍地流,旱澇風雹年年有,十年九災使人愁。”交通的閉塞、教育科技的落後、人口素質的低下,使得太行山這個當年曾為中國革命作出過巨大貢獻的老區,到70年代末期,人們的生活仍然處於十分貧困的狀態。
老區人民的生活、山區的治理、農業的發展引起了黨和政府的極大關注。1979年,河北省作出了對太行山進行綜合治理的決定。河北農業大學毅然接受了這一任務,懷著對老區人民的深厚感情,率先走出校門,走向農村、走近農民,積極主動地投身於山區農業和農村經濟建設的實踐,把科學文化知識和實用技術送到山區人民手中,把論文寫在太行山上。這一做法,被國家教委肯定為社會主義辦學方向,被國家科委稱譽為“太行山道路”。 “太行山道路”既是一條教育、科技與經濟建設相結合的科教興國之路,也是教學、科研與社會實踐相結合的教育改革之路,又是知識分子與工農相結合的人才成長之路。
回顧17年走過的道路,我們有創業的艱辛,也有成功的喜悅…..
記得當時剛剛接受任務時,學校裏出現了一些不同的議論。有人認為,開發太行山,是政府部門的事;也有的認為開發太行山是生產隊水平,我們去於,那是殺雞用牛刀……
麵對這些不同意見,校領導並沒有動搖參與治理太行山的決心。學校組織有關專家,前往山區進行實地考察。看著滿山遍野的資源被荒廢,看著山區人民守著搖錢樹沒錢花,端著金碗討飯吃,有的甚至一家人合蓋一條破棉被。我們的幹部、教師的心被深深震撼了。太行山區呼喚文明!老區人民需要科學知識呀!神聖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使我們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無比沉重。
不久,一場依靠科技教育開發太行、振興山區經濟的攻堅戰打響了!
我們的老校長王健教授,是當年治理太行山的組織者之一。當時他已年過花甲,又有多年的心髒病史,但他多次謝絕親人和領導的勸阻,堅持深入山區考察。在山區的“搓板路”上,汽車每前進一步,都會產生劇烈顛簸,老校長都要忍受巨大的痛苦,他感到頭暈目眩、心慌氣短,有時甚至虛脫過去。於是,他不得不帶著氧氣袋進山。老伴兒深知他的身體狀況,每次送他進山,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裏都含著淚水。
有一次,在太行山深處的撫平縣考察,老校長手拄樹枝,翻山越嶺,一口氣跑了6個鄉。在攀登一個陡坡時,他突然摔倒在地,滑出好遠,滿身泥土,手和腳都劃破了,好久起不來。大家勸他不要再上了,可他卻堅決地說:“上!我們是來考察的,不親眼多看一看,怎麼能掌握第一手資料?怎麼能做好工作呢?”在場的一位縣領導非常感動,拍著胸脯對縣裏的同誌們說:“老校長都這麼大年紀了,功成名就,滿可以在家享清福,為什麼一次次往咱山裏跑?還不是為了咱們好!咱們老是靠救濟過日子,再不爭氣,對得起誰呀!”
經過十幾天的顛簸,回到學校時,老校長連車都下不來了。當他躺在床上,發出痛苦的呻吟時,老伴兒心疼地哭了,邊給他捶腰邊說:“你可圖個啥?”校長斷斷續續地說:“唉!咱吃的、穿的、住的,樣樣都好,圖啥?一想起山裏的閨女,都挺大了,連一條囫圇褲子都沒有,心裏頭就難受。”
我們的老校長,就是憑著這種高度的社會責任感,不圖名利,克服困難,謀劃和指揮著太行山的開發研究工作。
楊文衡教授是我國著名的果樹專家,當時擔任太行山開發研究課題總主持人。年近七旬的老教授因患膝關節骨質增生,上廁所時蹲不下去。為了不耽誤上山,他讓人趕製了一個坐便用的木凳。每逢進山,他就帶著這個自製的“坐便器”。他給農民和當地技術員講果樹管理技術,生怕人們聽不懂、學不會,總是親自爬到樹上,邊講邊示範。有人勸他:“你這麼大年紀了,腿又不好,講課隻要在樹下示範一下就行了,何必這麼認真?”楊文衡教授卻說:“傳授技術來不得半點馬虎,哪能做樣子!”在整個太行山開發研究過程中,楊老以科學家的遠見卓識、嚴謹的治學思想,為學校培養了一批德才兼備的業務骨幹,為山區人民培養了一支振興地方經濟的生力軍。
1989年,安建昌教授在北京不幸病逝。噩耗傳到千裏之外的邢台縣漿水鎮前南峪村,村民們不禁失聲痛哭,舉村哀悼。大家自發地組織起來,要到北京為安老師吊唁送行,人們哭喊著:“沒有安老師,就沒有咱們今天的好日子,安老師是為咱們累死的呀!”原來,很早以前,安建昌老師就在達裏開展科技開發工作。就是在去世的前一個月,已經是肺癌晚期的安老師,還在這裏工作,一直堅持和農民同吃同住。有時外出回來過了吃晚飯時間,為了不給老鄉添麻煩,他便說自己已經吃過飯了,競整整餓上一夜。他的牙不好,剛進入試驗區時,每天三頓玉米麵餅子,常常吃得牙齦腫起很高,他就把餅子揉碎了用水泡著吃。一個肺癌病人,長期工作在條件這麼艱苦的窮山村,每天又有那麼大的工作量,需要忍受多麼大的痛苦啊!可人們從沒有聽見他叫過一聲苦,喊過一回累。就是在彌留之際,他還惦記著前南峪的工作,還在口口聲聲地喊著前南峪的名字,還在斷斷續續講著試驗區的事情。他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獻給了山區人民。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經過近10年的不懈努力,安老師他們親手規劃治理的前南峪村麻峪溝,終於做到小雨不下山,中雨不出川,大雨流清水,無雨地不幹,實現了經濟效益、社會效益和生態效益的協同發展、.後來,沒能進京為安老師送行的村民們,湊了1000元錢寄給安老師的家屬,並寫了一封信,信中寫道:“安老師為我們把命都豁出去了,沒有沾過我們一點好處,生活一直過得那麼清貧儉樸。現在安老師走了,請你們用這些錢買成紙錢,為安老師化灰送行,再也不能讓他生活得那麼清貧了。”雖然這些農民的想法不免帶有一些迷信色彩,但他們對安老師的感激之情卻是至真至誠的。
我們的老校長、老教授們,他們懷著強烈的社會責任感和對老區人民深深的愛,深入山區調查研究、大膽實踐,最終製定了開發太行山的總體思路,那就是在尊重生態規律的基礎上,治山先治窮,治窮先治愚,治愚先育人,育人先育帶頭人。變傳統物資救災扶貧方式為傳授科學文化知識和實用技術,提高抗災和致富能力,扶貧機製由原來的“輸血型”改變為現在的“造血型”,走科教興農的道路。
我校張潤身教授,是當時中心試驗區的主持人,大年初二本來是闔家團圓、歡度春節的日子,可張潤身老師卻毅然告別了親人,帶著行李奔赴易縣陽穀莊鄉。太行山區冬天氣候非常寒冷。張老師住的屋子,沒有生火爐,每到晚上,常常凍得他難以入睡。他隻好穿上棉衣棉褲,戴上皮帽子睡覺。
這些來自自然界的困難,對於我們老師來說,還是比較 容易克服的。最讓老師們為難的是,如何讓那些長期封閉在 深山裏的農民,接受他們傳播的科學知識和新技術。那天, 張老師正在樹上剪枝,一位老太太聽說有人在剪她家的樹, 跑到樹下跳著腳又哭又罵,死活不讓剪。圍觀的群眾在旁邊 也議論紛紛。有的說:“活了這麼大歲數,隻見過人剃頭,還沒見過樹理發。”“枝剪了,果往哪結呀?”不少人在自家樹上掛上“此樹不剪”的牌子。張老師沒辦法,隻好從樹上下來。經過反複做工作,他和這位老太太立下了“軍令狀”,如果樹修剪後減了產,他負責包賠,老太太才勉強同意讓他剪。可就是這麼一剪,多年不結果的老樹,果子結得壓彎了枝。當時反對剪枝的老鄉們,這時高興得整天圍著樹轉,嘴裏不停地叨咕:“這事兒神啦!”打那以後,農大教師成了家家爭搶的對象。那位把張老師罵下樹的老太太,炒了雞蛋打了酒,一定要請張老師到他家吃飯。一位老大爺攥著數千元的鈔票,感激得要給農大教師磕頭,他說“我活了70多歲,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你們真是活財神!”
為了盡快普及科技知識,在我校皇甫老師的倡導下,在順平縣成立了我國最早的“紅富士蘋果開發協會”。這個農民協會通過定期而有組織的現場培訓,傳播知識,提高農民的素質,幫助農民解決技術難題,深受農民歡迎。如今,這個協會已發展到周邊四個縣、20多個鄉、55個自然村,技術推廣麵積六萬畝左右,產值超億元,140多名農民代表聯名給省政府寫信為他請功,順平縣委授予皇甫老師“順平縣林果發展功勳獎”。
為了讓老區人民從根本上擺脫貧困,徹底改變山區麵貌,一大批當年的中年骨幹教師,克服重重困難,堅持駐守在太行山上,開展科技開發工作。
改變山區生態環境,是一項長期而艱巨的任務。我校老師胡慶恩、馮巾幗夫婦,擱下了自己80歲的老母和沒成年的孩子,到太行山深處的易縣治山造林。在山上,他們想著老人和孩子,怕他們吃不上飯,怕孩子們被車撞了……可一回到家,他們又想著山上的樹,擔心樹苗被羊啃了,被人砍了……在這兩難境地,他們毅然選擇了事業,在山上一千就是十幾年,並承擔了多項國家和省科研課題。那年,他們的大女兒和兒子分別參加高考和中考。別人家的孩子,紛紛由家長送進考場,他們的孩子卻孤單單地走進考場,連早飯也沒來得及吃。哪個母親不疼孩子?這時,作為母親的馮巾幗,多麼想陪著女兒和兒子去考揚,等著他們從考場出來,喊一聲“媽媽”,讓自己的孩子也體會一下溫暖的母愛啊!但是,當時正是幼林撫育的關鍵時期,她思前想後,還是留在了山上。莫道青山空滴翠,一枝一葉總關情。披上綠裝的座座青山,過上好日子的老區人民,將會永遠銘記胡慶恩、馮巾幗夫婦舍家為民、播綠太行的事跡!
同安建昌一道在邢台縣前南峪村進行治山造林工作的於宗周教授,為了實現描繪已久的山區生態經濟溝模式,多年來頂烈日、胃寒風,扛著儀器翻山越嶺搞調查、做規劃。特別是雨季,為了獲取對雨水和泥砂流量的準確數據,不管白天黑夜,隻要下雨就飛快地往山上跑。有一次,已經是深更半夜,大雨瓢潑,年過半百的於宗周不放心山上剛剛栽下的樹,不放心他們剛剛治理過的山坡,冒雨跑上山去查看。他站在冰涼的雨水裏,腰裏掛著手電筒,像看護自己的孩子一樣,守護著他的心血的結晶,和它們一起經受風雨的考驗。
經過幾代人的共同努力,漿水試驗區由過去的荒山禿嶺,變成了“花果山”,成為“太行山最綠的地方”。1995年6月,榮獲了聯合國環境保護“全球五百佳”提名獎。在1996年8月河北省遭受的50年不遇的特大洪澇災害中,其他未經治理的山地被衝得一片狼籍,而我校承擔治理的漿水 試驗區“生態經濟溝”,在山洪激流中安然無恙,經受住了 考驗,被漿水人民譽為“救命溝”。
太行山丘陵區幹旱少水、土壤瘠薄是製約農業生產的重 大難題,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徐海光教授付出了大量心血。
徐教授患有高血壓、心髒病,醫生多次勸他住院治療。 可他不但沒有去住院,而且每年每月、無論酷暑嚴寒,都堅 持擠公共汽車去唐縣軍城試驗區。十多年的往返奔波中,他 七次途中遇險,三次受傷。有一次,經過十幾天的奔波,他 正疲憊地在車上打瞌睡,突然一陣劇烈的碰撞把他撞昏。等 他明白過來發生了車禍時,發現自己滿身、滿臉都是血。人 們把他及時送到了醫院。經檢查,發現他的下巴被撕裂,身 上也多處撞傷。經過搶救,他脫險了。人們告訴他說:你又 揀了條命回來。徐海光教授卻風趣地說:“我為山區人民辦 事,山區人民保佑我,我的命大。”
經過多年的研究總結,他的研究成果由六位工程院院士等專家組成的鑒定委員會一致認為:這項研究達到了國際先進水平。這個年年吃國家返銷糧的窮山鄉,第一次成為交售公糧的大戶,全鄉人均年收入由85元提高到1800元。家家有了現代化的高檔電器,有的村還建起了衛星電視接收站,被人們稱為“北方的小江南”。
我校作為一所地方性的綜合型農業大學,堅持為地方經濟建設服務的辦學思想。在人才培養上,以培養應用型人才為主,在教學內容上突出實踐性教學環節,注重學生的能力培養,在科研方麵,以應用研究和開發研究為主,積極探索教學、科研與生產實踐相結合的教育改革道路。
郗榮庭、馬寶昆教授,是我的授業老師。他們在太行山開發治理過程中選擇課題,幾年來共主持課題近20項,科研試驗點遍布太行山。在兩位老先生的帶領下,果樹教研室全體老師,結合自己的科研,建立了多個穩定的“教學、科研、生產三結合”基地,開辟了學生第二課堂。生產為科研出題,科研為生產解難;教學服務於生產,生產實踐充實教學內容,實現了教學、科研和人才培養的良性循環。1989年,這種“堅持社會主義辦學方向,實行教學、科研、生產三結合”的做法,被國家教委授予“國家優秀教學成果特等獎”。截止到1995年底,我校已建立了20個相對穩定的“三結合”基地。全省94個縣建立了“三結合”聯係點,科技輻射麵占全省78%,從而帶動了河北省農業的總體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