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尚堆出一臉忠誠的笑,躬身上前問道:“老大人,好些了嗎?”
“你還有臉來見我。”
“我也是出於無奈,”靳尚又裝模做樣扮著副苦臉,“屈原回朝又深得大王恩寵,我有幾個腦袋?冤有頭債有主,您不能生靳尚的氣。”
鄭詹板著臉不語。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此後您有用得著靳尚的地方,招呼一聲。噢,我走了。”靳尚尚未退出,鄭詹起身將他叫住,冷冷地說道:“靳尚,我三天都等不得了。你速去把登徒子找來,今天一同上殿,先把屈原的死黨宋玉一班家夥整死!白起 退兵了,秦使就要來,這又是你踢騰蹦躂的時候到了!”
“聽說白起是退兵了,秦使就到?這太好了!”靳尚聽到秦使就像娘家要來人,像個陀螺一轉身,說聲“大殿上見!”興衝衝地走了。
深居郢都王宮悶悶不樂坐臥不安的楚懷王,聽到白起退兵的消息,精神為之一振,大呼“屈大夫又一次救了楚國”。他樂滋滋來到高陽殿上朝,等候在那裏的群臣也是如釋重負一個個喜氣洋洋,額手稱慶。紛紛“恭賀,恭賀,白起退兵”,“屈原和齊國談妥啦”,“屈大夫功高蓋世呀”,如此種種。
唐勒、昭魚、景差、宋玉等接二連三出班為屈原請功,求大王加封。楚懷王也滿口答應:“封,等他回來,寡人要大宴群臣,為屈大夫加封!”
漸入老境的蒙優不大愛笑鬧了,輕佻卑賤無法同蒙優的人格相比的登徒子卻又鑽了出來,詐癡詐癲地道:
“恭賀大王,還有一喜──您要做外公了。”
“噢?”懷王笑問道,“你說什麼?”
“後宮宮女一個個肚子都挺起來了。”登徒子一臉淫笑。
“豈有此理,”嗔拳不打笑臉,但懷王還是十分惱火,“何人所為?”
“還有誰呢?郢都內外都在紛紛傳說宋玉好色。”
宋玉一驚,懷王正色道:“宋玉,真是你幹的好事?”
宋玉沉吟不語。
“宋玉,寡人問你哩!”懷王想起宋玉常在後宮行走,對登徒子之言半信半疑。
“大王,能容我申辯嗎?”宋玉坦然陳言,“天下美女莫過於楚,楚國的美女出自我的家鄉,我家鄉最漂亮的美女是我們鄉裏,我們鄉裏最美的美女是我鄰居家的姑娘。鄰居家的姑娘站在牆頭上望了我三年,我卻毫不動心。大王,您說我好色嗎?”
“噢……”懷王語塞。
“您瞧他那小模樣俊的,最能勾引女人。”登徒子還要潑髒水。
“這是父母所生,上天造化。”宋玉開始反擊,“大王,登徒子家的老婆醜陋無比,說話粗俗,行為猥瑣,令人望而生畏。可他娶一個這麼醜的老婆還養了四個兒子,我和登徒子相比,到底誰好色呢?”
“嗯,登徒子好色。”懷王點頭。
“登徒子,宮女身懷有孕,你是怎麼知道的?”
登徒子翻著白眼,惶惶不安。
“一定是你偷進後宮,幹了好事,嫁媧於人。”
懷王怒視:“嗯?”
“不不,大王,是,是他!他……”登徒子慌慌張張指著靳尚、鄭詹為自己辯白,“是他們讓我這麼說的。”
“哦,列位大人,”宋玉揖首,“既然你們容不下宋玉,請大王免了我的職位,除卻袍帶,從此歸隱林下,免得礙你們的手腳!”
“宋玉,別跟他們一般見識,”懷王安撫一句,轉對另外三人責備地,“已經是焦頭爛額了,你們還要添亂。”
登徒子、鄭詹和靳尚一齊跪下告饒:“大王!”
“下去,退朝。”懷王的好心情一下子煙消雲散,他煩燥地揮揮手,走下王位。可是人還沒走,秦國使齊大臣來了。懷王對“親上加親”的秦王反臉無情恨之入骨,恨不得把秦使“宰了”。他大吼一聲:
“轟出去!”
由於群臣勸諫,懷王慢慢冷靜下來,重新回到王位上,叫靳尚宣秦國使臣上殿見駕。秦國使臣匆匆進殿躬身行禮。
懷王木臉無情地問:“你來幹什麼?”
“啟奏大王,”秦國使臣巧舌如簧,“這次戰爭完全是白起所為,他公報私仇,擅自出兵,秦王與太後得知很是懊悔,將吳起調回鹹陽降職受罰,令小臣前來賠禮道歉。”
“有這樣的事?”懷王不信。
秦使站起身,朝殿外呼叫:“抬上來。”
秦使隨員抬過來一箱箱珍珠瑪瑙、金銀玉器。
“這東西我見的多了。”懷王不屑一顧。
秦使眯縫著眼睛討好地說:“還有十名周鄭美女。”
“算了,還是留給你們大王自己受用吧,我老啦。”
“秦王讓下臣稟告楚王,”秦使碰了軟釘子,祭出最後的殺手鐧,“秦王願退還漢中之地,兩國永修友好。”
“空口無憑。”
“秦王邀楚王會盟於武關,這是國書。”
靳尚接過羊皮國書念道:“寡人與楚國接境壤界,故為婚姻,所從相親久矣。而今秦楚不歡,則無以號令諸侯。寡人願與楚國君王約會於武關,消除誤會,重訂盟約。寡人之宿願也,敢以聞下執事。”
懷王半信半疑地自語:“與寡人約會武關?”
“大王,”靳尚舉著國書,“這是秦王的親筆信呀!”
懷王接過羊皮國書,反複觀看。
唐勒聽完所謂國書,出班稟奏:“大王,您不要理他,秦懷虎狼之毒,久有吞並諸侯的野心,不可輕信,隻能發兵自守。”
公子子蘭卻說:“父王,這是秦王親筆書信,他約您,不去豈不讓他掃興?秦楚兩國國君約會武關,那可是留芳千古的大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