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蘭,你在戎蘭那兒麼?”穿過屏風和門簾,明加呆立當場,聲音戛然而止。
暖帳微垂,帝蘭側身高臥,一束長發落下床邊。她安靜地閉著眼睛,睡意朦朧,似乎重演著昨晚的酒意。素白的紗衣衣帶稍鬆,平日裏高高豎起的衣領被壓在了肩下,露出白皙無瑕的玉脖。紅唇微起,氣息縈繞。如此嫻美的姿態令明加忘卻了自己的存在,一時間大氣不敢出。
“對不起。”大約過了一分鍾,明加像是被嚇到一樣馬上退了出來。
呼吸到清爽的晚風,明加有些清醒了。他定了定不穩的心神,還好心跳還是屬於自己的。
門打開了,帝蘭已經打理得體,隻是長發沒有束起,很隨意地披散下去。
明加覺得自己方才一定是眼花了。
“怎麼了,不說話呢?”帝蘭意態從容。
“不像你。”明加悶悶地。
“怎麼不像我?”
“方才,方才,你,那樣。”明加咬牙切齒地說出不連貫的話。
“嗬嗬,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可愛。”帝蘭笑得好不開心。
“很有趣嗎?”
“當然。”帝蘭忍俊不禁。
明加的臉又變得紅彤彤的了。
“好了好了,我們說正事吧。”帝蘭正色道。
等到風波過後,戎蘭終於肯回星天教一趟的時候。
“連你也認為我執掌星天教是錯誤的麼?”帝蘭某一天問戎蘭。
“不是錯的,而是你的心不夠透徹。”戎蘭的目光投向無盡的星空。
“原來是這樣。”帝蘭苦笑著離開了房間。
戎蘭則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無暇管她。
直到第二天早上,戎蘭才看到明琛,說是把帝蘭姐姐扶回來的。
“帝蘭姐姐她昨天醉了,非說是下雨了,弄得自己一臉雨水。現在她還沒醒。”明琛說得小心翼翼,知道戎蘭姐姐心情不好。
“她的事和我無關。”戎蘭狠下心沒有回頭,拂袖而去,她顯然還是不能釋懷。
“戎蘭姐姐,你去哪裏?又要走?”明琛急忙喊住她。
戎蘭身形一頓,口出傷言:“她已經是教主了,這裏哪還有什麼姐姐?改口吧,明琛。”隨即,又很快消失在曲折的小道上。
“哥哥……”明琛傷感地望向遠方,他已經明白遠方不會再有那個熟悉的人歸來,也明白了兄長的心意。
那一年的夏至是最後一場綻放的美麗。
次年……
立夏,蓁亞知曉兒時殺父真相,在拂紗穀與帝蘭尋仇,敗仗不歸。一年後,才有消息傳來世上有雪瑾公子居於放翠山。
夏至,帝蘭在瑤池峰遭遇埋伏,殺滅所有殺手卻身受重傷,其間明加為保護帝蘭而死。
寒露,明琛被人暗下奇毒,永都拚力解之,內裏不濟病倒,幸有展詩照顧。兩人轉好。
大雪,寒氣比往年偏重。永都熬藥調理。
再一年……
立春,戎蘭出走不告而別,展詩回親王府主持周年祭,星天教總府大劫,與敵對勢力衝突,永都不知所蹤,帝蘭再度受傷,明琛等人中毒。
雨水,展詩聽聞永都之事大慟,大病一場後離開星天教,也不再出現在親王府。
清明,帝蘭於瑤池峰燒香祭祀,梨花遍野。
……
橫禦樓一下子冷清了許多。
事實上,橫禦樓出事第二天,莫若就趕到了。
莫若站在已經沒有空間布置的門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雖然她已經回到繪岫宮做了少主,但畢竟少些氣勢和勇力。再加上天生內向不多話的性格,沒有兄長陪在身邊的她更是有些怕生。
突然莫若心裏就開始懷疑自己是否還會見到川旗,突然就沒了信心。
敲了幾聲門,還是沒有人來應。就在她不好意思打算推門而入時,大門開了。一個侍從樓出臉來,仔細地打量著這個陌生人。
“姑娘有何事?”
“請問川旗樓主在嗎?”莫若禮貌地詢問。
“樓主有事外出。你改日再來吧。”那侍從說完就麻利地關上門。
“可是他去哪裏了。”莫若扒住門縫不想放棄。
“不曉得的。”那侍從態度也不好,若不是因為發生了那麼大變故,橫禦樓也不會防備心理這麼重。
“那麻煩你通融一下。”莫若著急。
接著就沒有了回音。任憑她怎麼敲門也不行。
莫若走下台階,黯然離開了。
“我還是不可以知道嗎?我隻是個一廂情願的外人而已。”神思恍惚地走在路上,忽地在拐角處聽到一個清雅的女聲。
“想找川旗的話,我知道他在哪裏。”
“誰?”莫若猛地回頭,看到一個鵝黃衣衫的女子。
“你真的不認識我嗎?”那女子輕笑道,“再好好想想。我們可是見過麵的。”
“你是誰?”莫若緊張起來。
“你在江南的時候,是誰讓你在吹笛子時走了音?”女子的笑容更輕盈了。
“月如意?”莫若鬆了口氣,“你是讓我喜歡你好呢還是討厭你好呢?”
“不管怎樣,那是你以後的選擇。現在,你在這裏無論如何都是找不到川旗的。其中變故我以後再與你細說。川旗現在江南星天教。”月如意並不看著對方,她一邊說話,一邊還有些事情要考慮。
“那裏?”莫若驚訝。
“所以雖然你回幻境來還沒幾天,也要麻煩你再回江南一次。現在七大宗派裏數你繪音宮最清閑了。多少出點力吧,就算是為了川旗。”月如意自顧自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