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真好聽。我怎麼會相信。”
“這個少年是樓主的分身。樓主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分開了自己,他說自己終究要赴死,但就算這個少年沒有記憶,也希望能留作一個憑吊給大家。再者,幻境恐怕要有風波,如果他死後橫禦樓樓主空缺的話,就不好辦了。”
“既然他當初這麼說,為何是這個少年在祈禱?”
“因為我們樓主顧及到幻境安和,臨時改變主意了。”
“一派胡言。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真是忠心。我認識的川旗是舍生取義的人,絕非貪生怕死之徒。你們一味跟隨你們樓主,卻連他質變了都不知道。”
“你太羅嗦了。”領頭的人不耐煩地帶人衝過來。
“都給我閃開。”月如意無心應戰,暗器一發,風過無痕。
對倒地的人她看都不看一眼,隻管跑上前去一把拽起少年:“跟我走,這裏不是你待的地方。”
“可是……”少年的眸子清亮,讓月如意出現了幻覺,好像她又見到了少年川旗。
“相信我,這個世界上本就不應該有什麼獻祭,那都是害人的鬼話。我要你幸福地生活下去。擁有屬於自己的記憶。”月如意不知道為什麼有淚奔出了眼眶,“不能再失去了。”
“那樣的話,黑暗和邪惡會重新籠罩大地。先人的努力就都白費了。”少年的神色黯淡下來。
“有我在,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沒有什麼辦法是惟一的,隻要你肯勇敢地嚐試。雖然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少年,但是生命不是你可以輕拋的。”月如意暖暖一笑。
“是誰這麼大膽,壞了我的好事?”川旗笑眯眯地走進暗門,“原來是月如意啊。”
月如意咬牙瞪著他,把少年護在身後。
“看來最近水月宮是太閑了,竟然來管我橫禦樓的私事。”川旗的表情開始變得可怕。
“你不要過來。”月如意挺直身子。
“為了他麼?一個無名少年?你要和我對立?我們為什麼不能合作呢?”川旗把玩著手裏的手杖。
“做夢吧。”
“很好的夢為什麼不做?想當年,你拒絕了我,我以為是我不夠出色。今天,你竟然被我的替身所迷惑。月如意啊月如意,你不覺得可笑嗎?枉我曾經喜歡你。”川旗一臉冷漠。
“你的謊言說得太多了,以至於你都忘記了自己的真心了。我當初拒絕你是為了誰,為了莫若,我知道她喜歡你,你卻回了幻境,不知道在密謀什麼。你如今辜負了她,選擇了一條不歸路,你就不懺悔嗎?”月如意覺得再說什麼都是無用的,現在麵前的那個人根本就不是川旗。
“你以為沒有獻祭行得通嗎?”
“黑暗就在你的心裏,隻要殺掉你就可以了。”月如意心想,川旗你這又是何苦,十五歲那年的選擇竟是逼我們都走到了這一步,我真沒想到,你選擇我來完成你的淨化,這些年來你又過著怎樣的生活。
“殺掉我,你做得到嗎?”川旗一劍刺向毫無防備的少年,“隻要他的血,我就可以複活。”他的身形開始模糊。
“這就是你的野心嗎?我不知該怎樣稱呼的邪惡力量。你侵占了川旗的身體,卻沒有想到他會提前做好準備,把自己分身成兩個人。這其中的變數,你又能料到多少。當年,我們的先人就沒有輸,現在又怎會退讓。”月如意越說越有氣勢,就算她不清楚對方的實力幾何,也下定決心拚命。
“你太小看我了,水月宮主。被封印的力量轉化了那麼久的時間,漸漸有了精氣,混合成我的形。而我終於等到一個可以附身的機會,又怎會輕易放棄。到時候,幻境全部的力量都會被我收入囊中。”
“你太自大了。”月如意不屑。
“死到臨頭還是這令人討厭的脾氣。”力量開始爆發。
“不要裝腔作勢。”月如意帶著少年閃開。
“下次就是你的末日。”烏黑的風暴席卷而來,霎時間飛沙走石。
月如意急忙召喚水月之力,鵝黃的光球卻還是被推出了幾裏去。
正當又一波進攻發來之時,一根手杖擋在了她前麵,手杖發散出巨大的光之盾。月如意認出那是世代相傳的手杖。
殺死我,月如意想起川旗曾通過僅剩的清醒對他說。
“怎麼會?”月如意有些驚喜。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你從祭壇前就下了我,我也要報答。雖然我不會用手杖,但是當我產生要保護你的想法時,它就出現在了我手裏。”
“我……”月如意說不出話來。她知道,手杖會自行選擇真正的樓主,從那股力量暴露出真麵目起,川旗的淨化就已經開始了。
“應該還能再支撐一下,請你用自己的方式來戰鬥吧。”
月如意隱約在這個少年身上看到了川旗的影子。那也許是川旗留給大家最好的紀念。
“好。請為我爭取時間。”月如意點頭,後退幾步開始施用法術。
她閉上眼睛,默念道:“流年的映像,當你看到我虔誠地出現在你麵前時,請讓月之光華喚醒沉睡的漣漪,照徹我的靈魂。我以水月宮最初的誓約迎接你,千百年來始終守護著夢的眼睛,清澈無塵。請你出現,終極力量,鏡花水月。”
月如意拚盡全力的一擊,終於帶回了光明,所有的黑暗灰飛煙滅。隱隱約約中,她看到那個少年在風中用心祈禱。
風止人息。
第二天早晨,月如意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草地上,祭壇、暗門還有曲折的小路都不見了。隻有遠處的橫禦樓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那個少年也醒了。
“還記得你自己的名字嗎?”月如意走過去,友好地伸出手,把他拉起來。
“記得,川旗。”
月如意終於全都明白了。川旗把善的自己傳給了這個少年,在他死的時候賦予這個少年以名字,重新開始;與此同時,他讓惡的那一麵永遠毀滅。為此,川旗不惜犧牲自己的心意,回避了所有的人。
她笑了,眼睛濕潤了。
“那就好。那你還記得我嗎?”
“月如意。你帶我看了最美麗的夜市,不是嗎?”川旗略一停頓,“對不起,其他人我都想不起來了。”
“沒關係,以後慢慢都會想起來的。”月如意暗道,你隻記得我是因為是我幫了你,還有你原來那個自己所包含的思念啊。
“哦。”川旗已經變成了一個少年。當年他離開幻境,月如意與大哥送他走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吧。
“收好你的手杖。”月如意把從地上撿起的重要東西交還給他。“還有,現在,你必須去找江南星天教的總府,那裏會保護你的。有印象嗎?”
“有的。”
“那看來你隻是遺忘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那後會有期。”川旗有些失落。
“後會有期。”月如意舒了一口氣。
也許一切重新開始會更好吧,畢竟是比死別更好的選擇。
此時,繪岫宮裏萬籟俱寂。
短短幾天時間內,這座曾經荒廢的庭園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然而,初來乍到的少主莫若卻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川旗到底怎麼樣了呢?還和他當年走的時候一樣嗎?還是更英俊了呢?”隱隱地,有不安的感覺襲來。現在莫若才知曉,原來川旗是幻境橫禦樓的樓主。
“那不如改天去看看他,他不會忘記我吧?”莫若把玩著自己的長發,臉上有了血色。殊不知彼刻橫禦樓已是天昏地暗,一切都在瞬息之間改變。一切幻想都在遠離,褪去最初的模樣。
“啊……”
夜深人靜的時候,遊廊亭回深處,少主就寢的地方傳來一聲慘叫,夾雜著恐懼與痛苦,驚醒了天極門從上到下所有的人。
“少主。”巡夜的侍衛推門而入,希望能喚醒她,無果。
衣澈似乎已經陷入一個可怕的夢魘之中,無力擺脫,隻能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