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東風暗換年華。花不老,年年又逢春。人卻不堪,少年才俊總是天涯清寒。斜倚高樓,難得當年美景,舊時還與人說,如今更向誰?

略一思量,月如意掩蓋起自己的氣息,悄悄地用些微力量撐起快要消失的空間,緊隨那一幹人等而去。不然恐怕就來不及了,她是真心實意地想要施與援手,她要救那個少年。說實話,月如意實在是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人離去然後音訊全無了,她無法不在意,就算她生長在傳說中超脫於萬事萬物的水月宮。

那麼,就暫且放棄生死穀那邊吧。大哥,你再堅持一下,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件事關乎幻境,月如意兀自歎道。還沒離開幻境幾天,她又不得不回去了,可是沒辦法。

“不論什麼人,我都能救回來。”從小,月如意就一直這樣相信自己,也許是因為單純天真,也許是因為骨子裏的驕傲。她不能允許自己再失去任何重要的人了。

即使是在空間長廊裏行走,也的確費了不少時間。但幾個小時總比幾天要快吧。這樣一想,還是很合算的。特別是她又是借用的別人的力,看起來倒是占了便宜。

不對,月如意想起,她小時候大哥總說沒有便宜是白占的,她卻說既然有便宜為什麼不占,後麵的事不用考慮,因為她都能擺平,就算她擺不平還有水月宮撐腰呢。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很是任性呢,如意終於意識到。

空間再怎麼長,也是有盡頭的。就在月如意覺得空間裏什麼都沒有真是無聊的時候,出口出現了。她猛地收住腳步,以免衝出空間遭遇什麼沒麵子的事。畢竟她不熟悉橫禦樓,也不知道空間的出口到底又設在橫禦樓的什麼地方,所以還是小心為妙。

就在月如意踏出空間後,空間就在瞬間消失了,嚇了她一跳。這一切都讓月如意感到緊張。橫禦樓憑空就給了她那麼大的壓迫感,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又不能掉以輕心。

四處打量,月如意開始猜測這裏到底是什麼位置。滿眼是草叢灌木和綠樹,不見什麼樓閣,讓她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可是明明是空間長廊把她帶到這裏的,中間並無岔道。而且在這裏,的確能感覺到剛才那個少年的氣息。所以也不像是中了圈套。

要是水月宮的少主當真被橫禦樓騙了,傳出去她的臉往哪兒擱。

等等,月如意開始回憶,這樣的布局貌似是橫禦樓一貫的待客之道。也就是說,通過樹木的方位布置,她可以推測出自己現在是在橫禦樓的正門前。但是不巧的是,自己被一個專門為陌生人準備的空間困住了。隻有解開這個空間才能進入橫禦樓,見到川旗和那個無名少年。在橫禦樓,首先要做的就是判斷哪裏是空間哪裏不是空間。

那到底該怎麼做呢?空間的突破口在哪裏呢?月如意忖度著。

然而,突破口卻是不請自來。

“月如意,你想要打破空間的束縛嗎?”一個雍容華貴的人從影影綽綽的樹叢交掩中走出來,聲音溫雅,氣度不凡。他眉宇間流露出來的憂鬱和眼睛中的痛苦增添了他的魅力。

“川旗,是你?”月如意驚訝。她想道,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空間,需要你親自前來麼?

“是我。很久不見你了,還是沒有多大變化。”嗓音沙啞而富有磁性,沒錯是他。

“怎麼會呢?”月如意斂起衣袖。

“還是那樣令人羨慕的清幽的氣質,隻是,你長大了,如意。”川旗淡淡地微笑,表情很是受傷。

“如果你還和過去一樣,我還是願意把你當兄長看待。”月如意本來心裏就沒對他存著什麼芥蒂,“不過你也不用親自來迎門吧。”她心中擔憂,突然湧出一個她不敢問出的答案,“莫非這是幻影?”

“哼,你猜出來了。比我想得要聰明許多。但是太晚了,如意,我不知道能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你看到的既是我的幻影也是我的真身。”就在說話的當口,川旗突然向月如意發動了進攻。樹木灌叢開始飛快地移動,有尖刀一樣的葉片刺向位於包圍圈中心的姑娘。

“你什麼意思?”月如意大叫,飛身躲閃,隻能努力以更快地速度先逃離為妙。

“對不起,可是我控製不了我自己。”川旗的笑容憂傷但是陰冷,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結合在了一起。

月如意無奈,隻好欺身追去川旗,放出銀針暫時定住川旗的手杖施法,趁機拔劍相向,兩人開始近身戰,一劍一杖,舞得恍若天人,帶起陣風片片。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向我出手?”月如意在力量上沒有優勢,隻能用劍擋住劈下的手杖,喘息一下。

“我相信你,所以告訴你。”緊接著,又是一杖,卻是撲了個空。

“什麼?”月如意哪裏有心思聽,隻顧變換策略,敏捷地向後使勁一跳。

“這是我的製約。除水月宮外,幻境人能抵抗製約的沒有幾個。像我這樣功力的,製約也是異常厲害。”川旗的臉色開始發青,呼吸也急促了起來。

“製約?真有這麼回事?那川旗你不是……”月如意一下子就明白了。

“我身上背負著一個黑暗的人格,善良的我無法原諒他,但我無能為力。”川旗的眼神逐漸變得淩厲起來,鋒利的刀刃的蒼白色閃爍在他的雙瞳中,霎時間葉片也在手杖的召喚下變作凶器。

“川旗,清醒過來。”月如意已經大致掌握了是怎麼回事,她一邊舞劍掃去障礙,一邊試圖讓川旗冷靜下來,哪怕他已經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人。

“殺,了,我。”那一個模糊的呻吟如此迷離,僅存的意識卻是如此堅定。

“不,我不能。還有人在等你。你不能放棄。”月如意深感不妙,不願下手。

“求你,到時,一定要殺了我。”又是一遍,川旗趁月如意不注意,奪來她劍刺入胸口。

月如意的手還把在劍上,來不及放鬆,就連人一起摔向了川旗,又加重了劍上的力道。

“不要……”如意閉上了眼睛。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空間已經消失了,也不見川旗的蹤影。她就坐在橫禦樓的門前,那一番話還是縈繞在她耳邊。

“川旗。”月如意握緊了衣襟,緩緩站起來,走進門內。有一件她必須去做的事情在等待著她。

水月宮的藏書閣最灰暗的地方有幾本年久的存書。那是一般人不能觸及的。即便是月如意這樣未來的宮主也是隻能偷著簡單瀏覽,不能被人發現,更不能帶出來。

空間一戰後,月如意似乎清醒了很多,也記起了很多細節。

起先,初代橫禦樓樓主為了守護幻境的純潔,吸納了幻境所有的黑暗與邪惡,把它們封印在一座秘密的山口裏。然而,實際上,在封印的過程中,他受了重傷,黑暗與邪惡傷害了他的身體,最終他抵抗著與那些黑暗與邪惡同歸於盡。而橫禦樓的後代繼承人都承受著雙重的力量。一方麵,他們可以封印壓製邪惡,另一方麵因為初代樓主曾經受傷,所以他們體內也埋藏著邪惡的種子。一般情況下,當封印蓄勢待發時,每一代的樓主都會毀滅自己,選擇死亡,賭上自己的全部力量,從而緩解矛盾,也製止了另一股力量借樓主之身複蘇。

而現在,很顯然,川旗那裏出了茬子。問題很有可能和那個少年有關。月如意進門之後,一邊一路憑著良好的方位感感覺少年所在的位置,一邊解決了攔路的侍衛。

等到她走到一扇暗門前,卻突然不敢走了,怕看到不堪的事實。月如意可以隱約感覺到少年就被關在這扇緊閉的門後,事實上走到這裏月如意已經完全糊塗了,她沒有退路,隻能橫了一條心走進門去。

門後是一個祭壇。橫禦樓的祭壇。無數的樓主都在這裏做出了巨大的犧牲。

現在那個少年正半跪在祭壇前柔聲祈禱,身邊是幾個護衛,他們都是橫禦樓裏身手百裏挑一的。

“樓主有令,妨礙儀式的人一律殺滅,請你離開,否則我們就要動手了。”領頭的人說道。

“我既然來到這裏就一定要帶走那個少年。你們不可以傷害他。”月如意表明立場。

“但我們必須這麼做。因為這是拯救樓主的惟一方法。”那人很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