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
卿流觴心下微驚，卻也顧不得多想，匆匆忙忙站到領頭的太監身後，凝月等丫鬟是要等在正殿門外的，如果自家小姐入選便直接隨之入宮，沒入選就領著小姐回府。
“雲和王府的卿小姐？”領頭老太監微微蹙眉，這王府小姐怎的打扮的這樣素？
“是。”卿流觴斂眉。
“隨雜家走吧。”老太監一甩拂塵，心道這雲和王府的小姐也真是奇了，素成這樣竟也不比那濃妝豔抹的一幹小姐差，不知能否入了皇上的眼。
見那老太監不再言語，卿流觴暗自鬆了口氣，剛才她還以為什麼不對的東西被發現了呢！比如她塞在腰帶裏的銀針鞋底的小刀袖子內的淬毒蠶絲啥的……
大殿古樸大氣又不失精致，黑色理石的殿磚，根根石柱上張狂飛舞著狂龍圖樣，從一龍繞柱到二龍戲珠，栩栩如生，纖毫可數。但卿流觴沒注意，她的視線已經被那大殿正中的一丈紗簾給攔截住了，那紗簾是紡了銀線的玉紗，置身其後的人影隱隱綽綽，在紗簾上投下一不算清晰的剪影，卻是極為雅致風流。
“參見皇上。”眾女齊齊福身一拜，卿流觴平素是不拜人的，此刻也隻得壓著別扭跟著大眾敷衍一拜，半聲不吭。
“嗯，起。”簾後傳來一人清澈嗓音，那聲線中獨有一種閑散，如軟羽拂過眾人心頭，微微發癢。
聽著聲音還是個少年，至多不過十九，能打到“天下第一”，天資可謂是妖孽了。卿流觴暗忖，在他人神遊之時這貨在認真的考量著“對手”的天賦和自己對上他的勝算。
“雲和王府表小姐，卿流觴。”小太監拿著一冊花名在一旁唱名，卿流觴聽到自己的名字，立即向前走了幾步，隻是不同於其他小姐的低眉順眼，她雖是斂著眸，卻仍讓人覺得這人是不恐不懼的，平靜如一潭靜水，步搖流蘇隨著她的步伐在發邊隨意顫動，絞碎偶然從殿外折進的微茫光線。
“卿流觴……”簾後人將這名字在舌尖上細細轉了幾圈，滿含興味問道，“多大了。”
“十六。”卿流觴眼神微動，覺得細聽這聲音有些耳熟。
“嗬，十六。”簾後人低笑，“抬頭給朕看看。”
卿流觴抬頭，素白小臉暴露於眾人麵前。
少女梳了個最簡單的不少俠女常用的發髻，纖眉微挑，黑眸澄澈卻一望不盡，極靜，薄唇水潤，帶著淺淡朱色，一身白色衣裙反將那肌膚襯得更如雪一般素白。
等待眾人的是一陣死寂，簾後的少年帝皇不曾發話，一殿人亦不敢稍喘大氣。
此時洛傾玄正半側在寬大龍椅之上，一隻手撐著頭，鳳眸盯著台下殿中的少女。隔著紗簾，他見她一身素雪折煞滿室的紛繁鶯燕，一切色彩化為虛無的白。
那雙黑眸深處，他隱約看到有冰封的痕跡，冰雪之下封駐的，是一潭濃重到化不開的悲。
“上來。”簾後的帝皇終於打破這沉寂，卿流觴有些怔愣——上去？
“卿小姐，皇上讓你上去呢。”唱名的小太監見卿流觴沒有動靜，不禁催促。
卿流觴抿唇，緩緩踏上平台，在距離那紗簾越五尺之處停下步子，再無動作。
紗簾兩側，二人靜靜等著對方先繃不住，奈何都是沉得住氣的，整個大殿又那麼莫名的沉寂了小半刻。
那紗簾終於動了，平地生風，強猛風力把可憐的軟紗糾纏著甩到一邊，顯然是洛傾玄動用內力弄出的陣仗，紗簾蔽障不在，一直處在簾後的少年終於露出全貌。
卿流觴瞳孔驟縮，黑瞳映出少年的樣貌。
玉冠束起一頭柔順青絲，立在頭頂，兩側飛銀的白錦帶懶散的垂在他肩頭，鳳眸剔透，淺琥珀色的眼瞳半含笑意，一身繁複龍袍竟是白的，一條飛龍自下擺纏繞到左肩！而他，正側在龍椅之上，一隻腿曲起，一隻搭在椅邊，手撐著頭，兀是皇氣風流！
天下男子若共有十分顏色，這洛傾玄一人便占足五分！
卿流觴的纖眉不自覺蹙起——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人為何會讓她覺得熟悉？而這熟悉感又似從魂中帶來的！
“看呆了？”洛傾玄看著似有些呆怔的卿流觴低低笑出了聲，“卿小姐，朕以前見過你麼？”
“不曾。”卿流觴閉目，心道我若是見過你早就揍你了！
不曾？洛傾玄琥珀色的眸漾起漣漪，若是不曾見過，那他對這女子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不過也確乎不需想那麼細，這女子既然來選妃，便讓她留下好了！如此，有的是機會慢慢思量……
“小萬子，留用，封為美人，入主玄清宮。”洛傾玄換了個姿勢，一手架在扶手上，一手搭在椅背邊緣，似乎剛才那姿勢不再舒適，這樣更輕鬆。
“皇上，美人是正四品……”唱名的小太監苦著張臉，皇上啊，剛選的妃子最多不過封為正五品才人好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