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便沒有拒絕任何人的必要;
如果一個人仍然是他自己,
那他什麼東西都不會失去。
哈坦:
就算它是如此,
但我走的是一條不同的路;
我在楚麗卡身上,
發現了人世賦予我的一切幸福。
假若她對我有意,
我願意犧牲一切;
假若她棄我而去,
那我的真我也會立即消逝。
那時一切都將隨哈坦成為過去,
但我依然不變;
假如她很快愛上了某個幸運的人,
我就隻好和他合為一體。
我的第二個問題是對夢的理論的補充。我們不可能解釋夢的起源,除非我們假定被壓抑的潛意識在某種程度上獨立於自我,因而甚至在所有依賴於自我的對象貫注都被撤回以便於睡眠的情況下,它亦不會默許睡眠願望,並依然保持著自己的貫注。惟有如此,我們才能理解潛意識如何能利用發生在夜間的稽查作用的解除或減弱,怎樣才能成功地控製日間餘念,從而用它們的材料構造一種被禁止的夢的願望。另一方麵,這些日間餘念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由睡眠願望所支配的力比多的撤回,這應歸功於它與被壓抑的潛意識之間業已存在的聯係。於是,通過這種補充,我們便使這個動力學上十分重要的特點變成了我們有關夢的形成的觀點的有機構成。
器質性疾病,痛苦的刺激或器官的炎症,創造了一種顯然可導致力比多從其對象上撤回的條件。被撤回的力比多可在自我中重新發現以增加身體病痛部位的貫注。的確,人們可以大膽地斷言,在這些情況下,力比多從其對象上的撤回比自我興趣從外界轉移開去更引人注目。這似乎給我們提供了一條理解疑難病症的途徑,在這些病症中,某些表麵上看不出病痛的器官也以同樣的方式要求自我的關注。
但是,我不想在此問題上走得太遠,或者說,我不打算再討論其他能用這一假定——即對象力比多可以撤回到自我,來理解或描述的情境。因為我知道,我不可避免地會遇到現在正引起你們注意的兩種異議。首先,你們一定想要我說明,我在談到睡眠、疾病和類似的情境時為什麼總是試圖將力比多與興趣、性本能與自我本能區分開來。其實,若要解釋這些現象,隻需如此假定即可:每個人均有一種自由流動著的、一致的能量,它既可貫注到對象之上,又可貫注到自我之上,順從這個或那個本能;其次,你們想知道,在這種由對象力比多向自我力比多(或者更一般的自我能量)的轉移屬於每日每夜都發生著的、正常的心理過程的情況下,我怎麼敢將力比多離開對象視為某一疾病狀態的起源。
我的回答如下,你們的第一種反對意見聽起來很有道理。對睡眠、疾病和戀愛狀態的研究可能永遠不會使我們將自我力比多和對象力比多,或者將力比多和興趣區別開來。但是,在此你們忽視了我們最初時的研究,而我們現在所討論的心理情境正是以這些研究為根據的。由於我們發現了引發移情性神經症的衝突,所以不得不對力比多和本能——亦即,性本能和自我保存本能加以區分。從那以後,我們就再也不能放棄這種區分了。正是由於假定了對象力比多可以轉變為自我力比多,我們才覺得對自我力比多加以考察的必要。在我們看來,這一假定是能夠理解所謂的自戀性神經症——例如,早發性癡呆症,並說明它們與癔症或強迫症之間的相似與不同的惟一方法。現在我們所做的,就是將我們在其他地方發現的不可否認的理論運用於疾病、睡眠和戀愛,看看它們究竟將我們引向何處。惟一不是直接由我們的分析經驗衍生的論題是,力比多仍然是力比多,無論它指向對象還是指向它的自我;並且,力比多從來不會變為自我的興趣,自我的興趣亦永遠不會變為力比多。然而,這一論題隻相當於性本能與自我本能之間的區分。對此,我們已作過批判的考察。考慮到這一區分的啟發性,我們還將繼續堅持這一區分,直到它失去價值為止。
你們的第二點異議也引出了一個合理的問題,但它的方向卻是錯誤的。的確,對象力比多退回到自我並不直接引起疾病。我們也知道這種情況每次都發生在我們入睡前,隻是在我們醒來時它才複原。這正如變形蟲收回其偽足,但一有機會就再次伸出去一樣。但當一種特定的、非常有力的過程強迫力比多從對象上撤回時,情形就大不一樣了。此時,已成為自戀的力比多無法找到返回對象的途徑,它的運動便因此受得阻礙,而這肯定會引起疾病。倘若自戀的力比多的積聚超過了一定的量,似乎就變得難以忍受了。我們甚至可以設想,正是由於這個原因,對象的貫注才得以發生,自我也不得不釋放其力比多,以免力比多淤積過多而致病。如果我們打算對早發性癡呆症做更深入的研究,那麼我便將向你們證明,使力比多與對象分離而不能返回的那一過程的確與壓抑作用有著密切的關係,它應該被視為壓抑作用的複本。當你們了解到這種過程得以產生的條件——就我們現在所知——幾乎與壓抑作用相同時,首先呈現於你們腦海的最重要的認識,便可能是上述觀點。衝突似乎是相同的,並且也是在相同的兩種力量之間進行的。如果結果大不相同,比如說,與癔症的結果不同,究其原因,那也隻能是先天傾向的不同。這些患者力比多發展的弱點在於另一不同的階段。你們還記得可以插入症狀形成的、起決定作用的固著存在於別處,有可能存在於早發性癡呆症所最後返回的自戀的初始階段。值得注意的是,在自戀性神經症中,我們不得不假定其力比多固著出現的時期遠遠早於癔症或強迫症。然而,你們已聽說過,雖然自戀性神經症實際上比移情性神經症更為嚴重,但對由移情性神經症之研究所獲得的認識,亦有助於我們理解自戀性神經症。二者之間存在著許多相同之處;它們實際上屬於同一種現象。你們可以設想,如果一個人不先有關於移情性神經症的分析知識,那麼,便很難想象他能對這些障礙(屬於精神病學的範圍)做出相應的解釋。
早發性癡呆症的臨床表現(偶爾也會發生變化)並非完全取決於症狀:因力比多被迫離開對象而作為自戀的力比多淤積在自我之中所引發的症狀。更確切地說,源於力比多要重返對象的努力的相當於某種複原或恢複企圖的其他現象,在這些臨床表現的發生中起著相當大的作用。事實上,它們才是這種疾病的更為顯著的特征;它們與癔症的症狀類似,偶爾也與強迫性神經症相似,但是在每一方麵都有不同之處。這仿佛是在早發性癡呆症中,力比多竭力再次返回對象(也就是說,對象的表現)並確有所得,但是所得的隻不過是它們的影子——我的意思是隻是屬於它們的語詞表征。關於這個問題,我現在不能講得更多。但我認為,力比多力圖找到返回對象的途徑,這一行為已足以使我們了解真正構成意識與潛意識觀念區別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我已將你們引入了一個可望使分析工作再推進一步的領域。由於我們冒險使用了自我力比多概念,自戀性神經症便有了可能為我們所了解;眼下我們的任務是尋找這些錯亂在動力學上的成因,同時通過了解自我來完善我們有關心理生活的知識。我們尋求的自我心理學不是建基於我們的自我知覺所提供的資料,而是(像力比多的情況一樣)建基於對自我的幹擾和破壞所作的分析。當我們完成了這個較重大的任務時,對於目前我們從移情性神經症研究中所獲得的關於力比多變化的知識,我們很可能會覺得無足輕重。但是我們迄今所取得的進步還很不夠。自戀性神經症不能用我們在研究移情性神經症時所使用的同樣的方法去解決。你們很快就會明白其中的原因。在研究自戀性神經症的過程中,經常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在走了一段不長的路之後,我們就會碰壁而不得不停下來。你們知道,即使在研究移情性神經症時,我們也會遇到抵抗的阻礙,但我們可以各個擊破。在自戀性神經症中,這種抵抗卻是不可克服的;我們至多隻能好奇地隔牆觀望,暗中觀察牆那邊所發生的一切。因此,我們必須轉而尋求其他方法去研究自戀性神經症,我們尚不知道能否找到一個替代方法。不過,我們也並不缺乏關於這些患者的材料。盡管他們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但他們還是提供了不少材料。我們現在的任務便是借助於得自移情性神經症症狀的有關知識闡釋這些材料的意義。這兩種病症的相同之處足以保證我們有個良好的開端。至於這一技術對我們究竟有多大的幫助,還要留待以後才清楚。
另外,我們在前進的道路上還將遇到一些困難。說實在的,隻有對移情性神經症進行過分析研究的觀察者,才有資格去研究自戀性神經症及與之相關的精神疾病。然而,精神病學家並不研究精神分析,精神分析者也極少看到過精神病病例。現在必須培養一批首先受過精神分析訓練的精神病學家。美國已開始朝這個方向努力了,許多最傑出的精神病學家都在用精神分析的理論給學生們講課,醫院和精神病院的醫生們也在運用精神分析去觀察患者。不過,我們有時也窺探到有關自戀的一些情況。下麵我將把我所認為的我們的一些發現告訴給你們。
偏執狂(paranoia)是一種慢性精神錯亂,在當今的精神病學的分類上占有一種不確定的地位。然而,毫無疑問,它與早發性癡呆症有著密切的關係。我曾經冒昧地提出過,偏執狂應與早發性癡呆症一起歸入“精神偏執症”(paraphrenia)範疇。根據其內容的不同,偏執狂可區分為一些不同的形式,如誇大狂(megalomania),迫害狂(persecution mania),色情狂(erotomania)和嫉妒的妄想等等。我們並不期望精神病學對此進行解釋。這裏有一個例子,雖然它的確是一個過時的、不太重要的例子——借助於理智的合理化作用,試圖從一個症狀中派生出另一個症狀:由於原初傾向的作用,患者確信自己受人迫害,因而推知自己一定是個特別重要的人物,進而產生了妄自尊大的妄想。根據我們分析的觀點,誇大狂是由力比多從對象貫注上撤回所導致的自我膨脹的直接後果——繼發性自戀(secondary narcissism),它是早期嬰兒原初自戀的一種回複。然而,我們對迫害狂做的一些觀察,卻將我們引向另一條特殊的軌道。我們印象較深的第一件事是,在大多數案例中,迫害者和被迫害者性別相同。對此,仍可從善意的角度去解釋。但是在某些已得到深入研究的案例中,我們清楚地看到,患者健康時非常喜愛這位同性者,隻是發病後才將他視為迫害者。這便提供了更進一步發展的可能:也就是說,循著熟悉的類似的線索,找一個人替換被愛的人——例如,用校長或某個長者替代父親。隨著我們對諸如此類的情況的了解的日益增多,我們便得出了下述結論:偏執迫害狂(paranoiapersec-utoria)乃是疾病的一種形式,通過這種形式,患者得以抵禦已變得過分強烈的同性戀衝動。眾所周知,愛變成恨,這可嚴重威脅到既愛又恨的對象的生命。它相當於力比多的衝動轉變為由壓抑作用所導致的焦慮。對此,將提供一個最近觀察到的例子加以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