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幾點疑問與批評(3 / 3)

然而,在這一點上,我們正沿襲古人釋夢的方法。這種釋夢的方法除了留給我們許多無用的東西之外,還給我們留下了一些絕好的範例。我想給你們重述那個在曆史上很重要的夢。普魯塔克和達爾狄斯的阿耳特彌多魯斯對此夢的記載略有不同。夢者是亞曆山大大帝。當大帝想圍攻那個防禦極其牢固的泰爾城(公元前322年)時,他曾夢見自己看見一個跳舞的森林之神(adancingsatyr)。隨軍釋夢者阿裏斯坦德羅斯解釋了這個夢,他將“Satyros”一字分為dàTies(Sa Turos)(泰爾?àTv'oos是你的了),因此向大帝保證說攻城一定獲勝。受這一解釋的激勵,亞曆山大大帝繼續攻城,最後終於占領了泰爾城。這個解釋表麵看來似乎很牽強,但無疑是正確的。

(3)我可以想象得到,當你們聽說有些反對意見是由對釋夢有研究的精神分析家提出來的時,你們一定會留下深刻的印象。期望這一學說所提供的許多犯新錯誤的機會全都為人們所忽視,這種期盼未免太高。並且,概念的混淆和錯誤的歸納,也會使得人們提出的主張出現與醫學上有關夢的觀點大致相同的錯誤。有一種主張你們是熟悉的。該主張告訴我們,夢所關心的是適應當時的情況和解決將來的問題——亦即,夢有一種“預知的目的”(a prospective purpose,米德,1912)。我們已經指出,該主張的立足點是不牢的,它混淆了夢和夢的隱意,進而忽略了夢的工作。作為夢的隱意所屬的潛意識智力活動的一個特征,所謂“預知的目的”一方麵並不新穎,另一方麵亦有掛一漏萬之弊。因為潛意識的智力活動除了要為將來做準備外,還有許多其他的事情要做。還有一種更令人困惑的觀點,認為每一個夢的背後都有希望他人死去的含義(斯特克爾,1911,34)。這一觀點到底是什麼意思我還不清楚。但我懷疑它混淆了夢與夢者的整個人格(見《釋夢》第5卷,第397頁)。

還有一種歸納,其依據雖好,卻是不合理的。它認為每一個夢都可以有兩種解釋:一種與我們所講的“精神分析”的解釋相同。另一種是所謂“神聖的”(anagogic)解釋,主張釋夢無須顧及本能衝動,而重在揭示更高級的心理機能(西爾伯勒,1914)。這種夢間或有之,但是你們若想將這種觀點推廣到大多數的夢,那便是徒勞無益的。除此之外,還有一種主張,認為凡夢都可進行兩性解釋,都可解釋為男性傾向和女性傾向二者的混合(阿德勒,1910)。雖然我已給你們介紹過這種觀點,但你們可能仍無法理解(請參閱《釋夢》,第5卷,第397頁)。當然,這種夢也偶爾有之。並且,你們以後還將得知,這種夢的建構和某些癔症的症狀類似。我提及這些新發現的夢的一般特點,為的是告誡你們不要信以為真,或者至少使你們不要懷疑我對於這些夢的看法。

(4)有一種反對意見,認為接受精神分析治療的患者往往故意使自己夢的內容與醫生們所喜歡的理論相一致,結果,有些人便主要夢見性的衝動,有的人則夢見爭權奪利,還有些人甚至夢見複活(斯特克爾)。然而,隻要考慮下述兩點,這種觀點所立足的事實的分量就會減輕:(1)人類在精神分析治療可以影響他們的夢之前,就已經開始做夢了;(2)現在正在接受治療的人在未接受治療之前也各有所夢。由此可見,這一新論點道理何在是不言而喻的,並且,它與夢的理論也無任何關係。引起夢的日間餘念是清醒狀態下有強烈興趣的經驗的遺留物。當醫生所說的話和所給的暗示對病人有重大影響時,它們就進入日間餘念的範圍,並為夢的建構提供精神刺激,恰如前一天那些起而未伏的其他帶有感情色彩的興趣一樣。而且,它們的作用也與侵擾夢者睡眠的軀體刺激類似。醫生所引起的思緒,就像夢的其他起因一樣,既可呈現於顯夢之內,又可發現於隱夢之中。的確,我們知道夢可由實驗引起,抑或更確切地說,夢的材料的一部分可通過實驗而引入夢中。在對病人產生影響這一點上,精神分析家所起的作用與實驗家的相同。例如,毛爾裏·沃爾德在實驗時,常將被試的四肢擺成某種特殊的姿勢。

夢者常有可能在夢的材料(dream about)方麵受到影響,但絕不可能在夢的具體內容(what they dream)上受到幹擾。夢的工作機製和潛意識的夢的願望決非外界影響所能及。在考察那些因軀體刺激而產生的夢時,我們已發現夢的活動特點及其獨立性,可以顯露於夢對所受身體刺激或心理刺激的反應中。我們正在討論的這一主張,那種對夢的研究的客觀性的懷疑,顯然所立足的又是一種混淆——這一次是將夢和夢的材料混為一談了。

女士們、先生們,有關夢的問題,這便是我想要對你們所講的一切。你們該知道,有許多東西我不得不略而不講,並且,我所講的每一點似乎都是不夠詳盡的。然而,這都是由於夢的現象與神經症現象之間關係密切的緣故。在我看來,夢的研究可作為神經症理論的一個導言。這樣做,顯然要比先研究神經症,然後再研究夢更為正確。但是,恰如夢的研究是為理解神經症鋪平道路一樣,隻有在有了關於神經症現象的知識之後,我們才能真正鑒別夢。

我不知道你們會怎樣想,但是我可以對你們說,讓你們產生這麼大的興趣,花你們這麼多的時間來討論夢的問題,就我個人來說是無怨無悔的。一個人若想如此迅速地認識到精神分析所主張的這些理論的正確性,舍此便無他法。要證明神經症的疾病有某種意義、為某種目的服務並起源於病人的生活經曆,還需要數月、數年的努力。另一方麵,若要證明同樣的情況也適用於起初極度雜亂而不可理解的夢,並因此而進一步證實精神分析的種種前提——心理過程的潛意識的本質,它們所遵循的各種特殊機製及其所表現的本能力量,則隻要花幾個小時的努力便足夠了。隻要我們還記得夢的結構與神經症的症狀之間極其類似,同時仔細考慮我們如何迅速地使夢者轉變為一個清醒而又通情達理的人,我們便能肯定地說,神經症也是建立在心理生活的各種力量的均衡有所改變的基礎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