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誤動作(2 / 3)

在這類失誤動作中,還有許多微小的、次要的現象,我們尚無法理解,亦無法加以解釋。比如,如果我們暫時忘記了一個人的名字,對此非常惱火,就會情不自禁地努力去回憶它。在這種情況下,既然我們急於記起這個名字,那我們為什麼極少能成功地將注意力指向於那個已經上了舌尖且隻要有人提起就可以即刻想起來的名字呢?或者再舉一例:在某些情況下,失誤動作會增多,互相連鎖,並互相替代。如一個人第一次忘記了一次約會,第二次,他特別努力記住了約會,卻又發現自己記錯了時間。又如,一個人試圖用種種方法記起一個已經忘記了的字,而思索時他竟將那個可為第一個字提供線索的第二個字又完全忘掉了。假如他越搜尋第二個字,第三個字又被遺忘了,如此等等。眾所周知,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排印錯誤中,這種排印錯誤可視為排字工人的失誤動作。據說,這種難以克服的排印錯誤曾出現在某一社會民主報上。該報記載的是一次儀式:“Among those present was to be noticed His High-ness the Kornpriz2.”(“到會者中有Kornpriz2殿下”)。第二天該報就作了更正,並道歉說:“當然,我們所說的是‘the Knorpriz’殿下。”人們把這種錯誤說成是排印中惡魔作祟的結果——這些說法至少已超出了心理生理說關於印刷錯誤的解釋了。

諸位或許也熟悉這個事實,口誤亦可由暗示引起。下述軼事可以說明這一點。一位新演員在席勒的《奧爾良市少女》一劇中扮演一個重要的信使角色。他本應該向國王稟報說:“der Connctable schickt sein Schwertzurüct(警察將劍送回來了)”。排練期間,主角開玩笑,有好幾次勸這位緊張不安的青年演員,將本文中的台詞改念為:“der Kom for table schickt sein Pferdzurück(馬車夫將馬送回來了)。”他果然如願以償了,初次登台演出時,這位不幸的新演員雖屢經告誡不要說錯,卻也許正因為受到告誡的緣故,竟照錯本稟報了。

分心說並沒有闡釋失誤動作的這些微小的特征。然而,我們不能因此就說該學說是錯誤的。或許它缺少的僅是某個環節,如果把這個環節加上去,它也就變得完美無缺了。但是一些失誤動作本身也可以從另一個角度去考慮。

為了達到我們的目的,讓我們選擇口誤來作為失誤動作最適當的代表吧——不過,我們同樣可取筆誤或讀誤為例。我們必須記住,到目前為止我們隻提出了人們在何時——在何種情況下——才會出現口誤這一問題,並且也隻對此問題作出了回答。但是,我們也可以把興趣轉向別處,問問這種錯誤為何以這種特殊方式而不是以其他方式產生呢?同時我們也可以考慮錯誤本身的性質究竟是什麼這一問題。你們會注意到,隻要這一問題還沒有得到回答,失誤的結果又未明了,那麼,雖然可以有生理學的解釋,但從心理學的觀點來看,這種現象仍屬偶然發生的現象。假如我發生口誤,我顯然可以有無數種方式。這個正確的詞語可以用一千個別的字來取代,亦可以在無數不同的方麵去歪曲。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難道有什麼東西強迫我用一種特別的方法來犯這種失誤?抑或,難道這種失誤仍屬一件偶然的事情,一件可以任意選擇的事情嗎?難道這是一個無法明確回答的問題嗎?

事實上,梅林格(Meringer)和梅耶(Mayer)兩位作家(一個是語言學家,一個是精神病學家)在1895年就試圖從這個角度來研究失誤動作問題。他們搜集了許多事例並開始用純描述的方法進行探討。當然這無法作出任何解釋,盡管可為解釋的獲得鋪平道路。他們把失誤帶來的有目的的言語的各種歪曲分為“倒置”“語言預現”(pre-sonances),“語音持續”(post-sonances),“混合”(fusions)和“替代”(replace-ment)五類。現在試舉由作家們提出的五類歪曲的一些例子。例如:“the Venus of Milo(米洛的維納斯)”被說成“the Milo of Venus(維納斯的米洛)”,這是一個倒置的例子(詞序的位置)。語音預現的事例如“es war mir auf der Schwest……auf der Brust so schwer”。語音持續可以下述著名的講錯了的祝酒辭為例:“我提議大家為我們首長的健康打嗝(hiccoughto)(正確的說法應為“我提議大家為我們首長的健康幹杯(drinkto)”)。這三種形式的口誤不很常見。較常見的是凝縮(contraction)或混合的例子。比如,一男士在大街上對一女士說道:“夫人,如果允許的話,我願意be-gleitdigen你。”該合成詞除了有“begleiten”(陪同,陪伴)之意外,顯然還有“beleidigen”(侮辱)之意。(順便說一句,這位年青人不可能得到該女士的歡心)。有關替代,梅林格和梅耶舉的例子是:有人說:“我把動物標本放進了信箱(Brief-kasten)”,而正確的說法應為“我把動物標本放進了恒溫箱(Brütkasten,字麵意義:孵化箱)。

這些作者據他們搜集到的例子所作出的解釋很欠完滿。他們以為一個字的語音及音節都有不相等的音值。高音值的音可以幹擾低音值的音。很明顯,他們是以很不常見的語音預現和語音持續為依據的。對於某些語音的偏愛超過其他語音(如果偏愛果真存在),這與口誤的其他效果毫無關係。畢竟最常見的口誤是用一個類似的字取代一個字。對許多人而言,這種類似性足以解釋失誤。譬如,某教授在首次講課時說:“我不願(geneigt)評價我的深受人們尊敬的前任的功績。在這裏,不願(notgeneigt)是不配(notgeeignet)之誤。或者,另一位教授說道:就女性生殖器而言,盡管有許多誘惑(Versu-chungen)——請原諒,是許多實驗(Versuche)……”

然而,最常見且最引人注目的口誤是把所要說的話說反了。當然,我們這裏處理的不是語音和類似性效果之間的關係,而是訴諸於這樣的事實,即相反的詞彼此之間有較強的概念上的親緣聯係,在心理上亦有很密切的聯想。曆史上出現過許多這樣的事例。例如,一位下議院議長在會議開始時說:“先生們,我看今天法定人數已足,因此,我宣布散會。”

任何其他熟悉的聯想亦可像相反的聯想一樣以同樣不易察覺的方式發生,出現在一個不適宜的場合。據說,在赫爾曼·馮·赫爾姆霍茨和著名發明家、實業家沃納·馮·西門子的孩子的婚禮上,請的是著名生理學家杜布瓦·萊蒙為新婚夫婦發表祝酒辭。他的講話無疑是精彩的,但他在結束時卻說:“願Sie-mens和Halske百年好合!”原來,Siemens和Halske是一個舊商行的名稱。兩個名字並列出現,是柏林人早就熟悉的一種提法,正像倫敦人熟悉Fortnum和Mason一樣。

因此,在探究失誤動作的原因時,我們不僅要考慮到語音和言語的類似性之間的關係,而且也要考慮到語詞聯想的影響。但這還不夠。在許多情況下,我們在解釋口誤時不考慮前麵所說過的或者所想過的東西似乎是不可能的。像梅林格所列舉的那些案例一樣,我們舉的這個案例也是一個語音持續的案例,隻不過起源較遠些而已。——我必須承認,我已有了這樣的印象,做完這一切工作之後,我們對口誤的理解較過去似乎更遠離真相,我仿佛覺得我們更不能解釋口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