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淵文卻仍靜不下心。會叫人誤診,除了接連低燒引起的肺炎,她因孕期身體承受不住導致心悸嚴重,才是最大的原因。
一月初,一年終,一年始。
婦人仍留在梁娉身邊侍奉,她自稱叫阿福。
“我剛在院裏聽前麵侍奉的聽差說,王大總統這兩天臉上不好看,那個短胡子日本人來了之後,兩人竟吵了一架。”
“外麵傳得很厲害,說北平要叫南京給吃下來了。”
梁娉這段時間躺著的時候更多,她能真切感受到心跳得越來越慢,像是懷表裏的長針一般,每走一步,都要停上很長的時間。
這時,她低低呻吟了一聲,阿福忙過來。
“太太,要喝水嗎?”
梁娉搖了搖頭,往阿福身後的人身上一瞧。
阿福對身後的小丫鬟道:“你去廚房看看參湯做好了沒!”
那小丫鬟知道阿福是可以支開自己,猶豫著,見梁娉死死盯著自己不動,無奈開門走了出去。
阿福半彎腰,靠在梁娉邊上。
“太太,你可一定要撐下去。”
“你的孩子還等著見你呢!”
她心中驟然一驚,將要沉浸到冷水裏的身子一顫,睜大了眼睛。
她說不出話來,隻聽到急促的喘息。阿福把耳朵貼到她嘴唇邊。
還未聽到她說了什麼,房門被人推開,王淵文走了進來。
阿福忙起身,垂著頭說道:“大總統,太太醒了。”
王淵文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出去。”
阿福點頭,退到門外,關了門。
王淵文將虛弱的梁娉扶起來,抱在懷裏:“我已經訂好了船票,後天,後天我們就離開這裏,再也不回來。我會照顧你。”
梁娉想要掙開。十根手指頭,卻無一根能動得了。呼吸卻又急促起來。
她每一瞬的喘息,都比上一刻更艱難。她也將命不久矣了,她知道。
臨走之前,卻還有兩個願望,見一見她的孩子,見一見她愛的人。
“等你的病好了,我帶你遊遍歐洲的每一個地方,你說好不好?”
他在她耳畔說著話,憧憬著。
梁娉閉眼凝神,待氣息平緩下來,她以很微弱的聲音開口說話:“放了我,我要回家。”
王淵文箍著她的手臂一緊,望著窗外的眼睛暗了下來:“這裏就是你的家。”
“我要回家。”
“我說了,這裏就是你的家!”
他怒吼,將梁娉丟到床上,看著她蒼白虛弱,因他的暴動,張嘴連連喘著。
他又心疼起來,小心翼翼將她扶著擺好,握了她一隻手吻了吻:“我知道是我錯怪了周重霄,我中了田中太一的詭計。所以我不和他爭,不和他鬥,我把北平讓給他。可顰顰,你是我唯想要的。”
“我救過你,你忘了嗎?”
梁娉閉著眼搖頭。
王淵文握著她的手鬆了開來,陰冷蔓延到他臉上。他笑了一聲,透出森森冷意:“顰顰,有件事,我一直未告訴你,方心雅是我殺的。”
“我帶你去法國,原以為周重霄見你死了,會另娶他人。我唯一做錯的是,在沒有打聽清楚他是否果然有了別的女人的情況下帶你回國。是我大意。我當時太過擔心我的父親。”
“這回,他休想再有機會,把你從我的身邊帶走。”
他詭異的一笑,將梁娉一隻手抓起來貼在唇上,綿綿細細的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