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霄掩在半叢梨花樹下,望著吉田氣惱憤憤的走了,他眼底轉過暗色,嘴角帶了點笑意。
吉田是個很謹慎的人,他以婚禮前的籌備為借口,將他們轉到這裏來,許他未抓到確鑿的證據,卻已在懷疑當時侍奉他們的人中有可疑的人。所以才痛下殺手。換上一批他認為可信的仆從。
周重霄輕哼出聲,可他永不會知道,真正將外界消息傳進這裏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
越臨近婚禮,越睡不著。櫻子臥著不動,唯恐吵醒周重霄。
可他似乎也未睡,櫻子察覺到他起身,趿了鞋往外走。
她奇怪的半轉過來,剛要出聲喊他,卻見周重霄將桌上的茶水倒了,坐在窗前,推開了窗子望著窗外,手在桌上有一下沒一下輕輕的敲著。
櫻子的心也因著敲擊聲,一點一點收緊。
忽聽到一聲白貓叫,櫻子一驚,握在心口的兩隻手緊緊的揣橙拳頭。
她曾見著庭院裏有過一隻白貓,卻並不是在這裏。
櫻子心跳得厲害。
那隻貓早就已經死了,離開宅邸的那天夜晚下了一場大雨,她起得早,去廚房給周重霄做早飯的時候,路過樹底下,瞧見了被雨水衝刷掉的,掩埋的白貓。貓身上有彈孔。
昨天叫吉田瞧見她哭的時候,不過她與周重霄講起婚禮的事情,卻得不到回應,心裏難過,偷偷躲到邊上去哭罷了。鬼使神差,就用了那樣一個理由。現在渾身汗毛倒豎,有一種暗地裏的陰風,似往身上襲來。
櫻子就想起來,讓周重霄關了窗戶。卻見周重霄逗弄著那隻白貓,那貓和他好像也很熟稔的模樣。
一人一貓在半邊陰影下似交涉般,櫻子越看越有些奇怪。
可在她看出門道之前,那貓又叫了一聲,從周重霄麵前的窗戶上跳了下去,幾個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他又坐了一會兒,那樣子像是要站起來。
櫻子忙將眼睛閉上,臥著不動。
他走過來,動作緩慢。最終立在床邊上,兩隻眼睛望著她不動。
櫻子覺得那兩道視線銳利如刀,像是要把自己的身體都剖切開來,糾察一般。她快要忍耐不住。
周重霄終於再度走動了起來,落在她身上的視線和陰影也撤銷,在慢慢的遠離。
櫻子吊在喉嚨口的那顆心將要緩緩的放下,忽然聽到周重霄的聲音傳過來。
很輕,在如水的涼夜裏,罥煙一般,籠著灰色:“醒了?”
櫻子心跳得厲害,她猶豫著,是睜開眼,還是仍裝下去。
“還是未睡?”
忽聽“嗒”的一聲,是火柴劃著的聲音。
那一點光似能鑽到櫻子緊閉的眼睛裏,灼傷她的瞳仁。
她無法再偽裝,顫巍巍睜開了眼睛。
“未睡。”
那道光映亮了他半掩在黑暗中的臉龐,令他那雙如電如炬的眸光銳利非常。櫻子竟有些微微氣喘,手扶在床板上,緩緩的坐起來。她惘惘然的望著他:“你一直都知道?”
他淺淡一笑,火柴燃燒殆盡,他的臉又掩進了暗處。
“福永小姐,明朝的結婚儀式......”
櫻子腦中頓如電光火石,一下子明白了什麼。她臉色立白,慌張的從床上跌滾下來,急到他跟前,抓住了周重霄的一隻小腿。她的眼睛一下通紅,抱住了他的小腿,將臉靠在上麵,輕聲道:“我明天會等你。”
周重霄扶住她的肩膀,要把她扶起來。
櫻子緊抱著,靠在他膝上:“在這個房間裏,我等著你。”
周重霄不再說話,收回了扶在她肩上的手掌。
櫻子閉上眼,竭力上彎的嘴唇止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