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霄“啪”一聲丟掉馬營長送過來的請柬,臉色鐵青。
兩方人馬雖在邊界線上暫時停火休整,卻仍在一觸即發的階段。方廉不該不知道這樣微妙的時候,彼此正缺一個合適的,合適動手解決彼此軍中將領的場合。
他以慶賀姨太太生辰的名義將兩方人馬之中的首領者聚集到一起,豈不是打著當那鷸蚌相爭裏漁翁角色的念頭?
馬營長道:“方廉這個人看著老實,卻是個最不老實的玩意!早知道一槍斃了他!”
方誌清立在一旁,眉頭緊鎖,並不說話。
馬營長便望向方誌清問:“他前兩日以本家的名義邀你到府上敘舊,拿出什麼籌碼來了?”
方誌清蹙著眉,一張古銅色的臉龐因沉肅更顯得如鋼鐵一般,他道:“也沒有說什麼,不過是些場麵上的話。”
“不過,他倒是提到我和傅建榮的恩怨,說是很替我可惜。”
“好端端的,提那陳年往事做什麼?”
周重霄背著手,在兩人麵前來回走了一遍,忽轉過身來,望向方誌清:“今天這場宴會,你再去一趟。”
“叫我代替周督軍你前去赴宴?”
方誌清憂慮道:“這樣太不給方廉麵子了罷。”
“有人去就不錯了,他個狗娘養的的,還有什麼麵子?”
“話不能這樣說。”
有人推門進來,瘦高條兒的傅學為將身上的大氅抖了抖,抖落一層水珠。他正了一下帽簷,露出一雙明銳微揚的眼睛來。
傅學為朝著周重霄一頜首,周重霄微微一垂眼,算是與他打了招呼。
“現在還不是和方廉撕破臉皮的時候,表麵功夫該做的,還是要做。”
“周督軍固然不適合出麵,可如果是我和方師長一道過去,想來這個麵子也足夠了。”
周重霄點頭:“你二人最合適不過。”
馬營長見狀,很有些不屑的昂了昂下巴,鼻子裏哼著氣道:“這個姓方的,趁著風雲起,在裏頭當攪屎棍。別落到我手上!”
周重霄瞧了他一眼:“你和誌清先出去。”
方誌清與馬營長對周重霄一頜首,一齊退了出去。
傅學為微微笑看著周重霄,瘦削的臉龐很有幾分斧刻刀鑿得冷硬鋒芒氣。
周重霄抬手,示意他落座,傅學為也不客氣,大氅一掀,大大方方的就坐下了。
周重霄單刀直入,說道:“你這一趟,收獲不小。”
“算不上。”
傅學為眉梢一揚:“虧得周督軍的好計謀。”
“我佯裝要與方廉借軍餉,與他見了一麵,他自是百般試探,不過也謹慎得很。”
傅學為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張地圖:“這是方廉府上的地圖。依照我的猜測,在這一塊地方......”
他抬手,在左上角畫了一個圈,說道:“很顯然,藏著貓膩。”
周重霄凝眸望著那一處,緩緩吐出一口氣:“今天晚上就動手罷,我想你父親那裏也等得很焦急了。”
傅學為點頭,臉上掠過陰暗擔憂:“他走錯了這一條路,還能不能回頭,隻看今天夜晚了。”
不禁又朝著周重霄一望:“周督軍當真不出席宴會?”
周重霄不置可否,嘴角隱約有一絲笑痕劃過。
他背著手走到那窗前,窗外芭蕉樹上,剛停歇的雨水滾落下來一串,“嘩啦啦”一陣響。
今晚宴會雖比不得在南京與北平時的輝煌絢爛,卻也燈火通明,錦繡喜氣。
一輛一輛的黑色轎車停下,又開走。從車上下來的男女,無一不貴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