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娉望了他好一會,卻終究隻是搖了搖頭,像是很疲憊一般,起身往那床邊走去。
她越過他,手臂被他忽然一拽,跌到了周重霄身上。
“我有點累。”
她很沉悶,情緒極低落的模樣。
“為什麼會累?”
周重霄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一手緊箍在她的腰上,令梁娉不得起身,無法回避他迫人的視線。
像是忽然有道光,將隔斷的屏風後,那原見不到模樣的一件物什照出了影子來。梁娉先還要找個借口,兩隻眼睛落到他的眸子裏去,電光火石之間,便像是瞧見了他深沉如磐石阻擋的眼眸之後藏了什麼。
她心裏頓時極不好受起來。
黑壓壓的,無數塵埃灰燼跌落下來,堆積在那跳動鮮活的心上,令呼吸急促,令心跳也沉滯起來。
她臉上的神色從方才的晦暗變得染有幾分慍怒,不再掙紮,隻望著他道:“放開。”
她已慍怒染上眉梢,他卻仍舊微微笑著,那模樣溫和極了,可眼底的冰霜卻似寒冬來臨一般,越累越深,越積越寒。
他掐著她腰身的虎口也收緊起來:“好好的怎麼就惱了?”
他聲音也仍舊是溫和的。要不是與他相處久了,深知他脾性,她許便要叫他這幅和顏悅色的假象騙了。
梁娉也學他笑,笑得眉眼俱彎,眼底卻冷若冰霜:“我惱了嗎?”
“梁娉!”
他臉色頓沉了下來,捏著她下巴的手用力一掐。
梁娉疼得登時要跳起來,他極快的起身,將她往椅子裏一塞,兩手撐住扶手兩端,高大的身軀如一座山,直壓到梁娉的鼻子尖上。瞳仁緊縮,嗓音也沉了起來:“你在跟我打啞謎?你當我是誰!”
“是你先跟我假模假式,我怎麼就跟你打啞謎了?”
她昂首望著他,一時氣憤不過,便拿手去推他:“你讓開!我懶得跟你說話!”
周重霄氣沉沉的望著她,將她那兩隻不斷揮舞的兩隻細嫩胳膊捏住,嘴唇緊抿成直線。像是要吃人一般,他瞪著她望了兩眼,忽的鬆開手,起身朝著門外就走。
梁娉立即撐著椅背站起來:“周重霄!”
“你要發脾氣也跟我說明白,我又哪裏招你惹你了!”
他已走到門口,聽著這話,忽的掉轉身來,緊繃著臉龐盯住她。
她已是泫然欲泣,那模樣甚是可憐。
他牙齒緊咬著,三兩步邁到她跟前,虎視眈眈瞧準了她道:“你最好別叫我知道還和那個姓王的王八羔子還有往來,你瞧著他死不死!”
“你!”
說畢,一踅身便走,把門甩得“砰砰”響。
梁娉叫他氣得兩隻眼睛一紅,往那椅子上一坐,忍不住掉眼淚。
正午的陽光往後推移,梁娉隻顧著傷心,哭了一陣,竟伏在扶手上睡了過去。
那門叫人從後輕輕推開,有人輕手輕腳的進來,將熟睡的人抱到了床上。他的身影擋去了擾人的熱烈陽光,睡夢裏的梁娉皺了皺眉,臉頰碰觸到柔軟的枕巾,很快又睡了過去。
房門再度關上。
陳副官站在門外,纏著眉頭,自疚道:“屬下不該對夫人說那些不該說的話。請督軍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