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娉做了決定,梁紹即便再擔心,也攔不住她。
浙江漸漸安定下來,雖斧頭幫仍有暗下行動,但有梁紹坐鎮,再加上青龍幫的大力協助,曹金洪也不過是勉力掙紮,替南京方麵拖延住浙江,並不敢有大的行動。可梁紹仍不能離開浙江。便派了兩名警察和梁娉一道去南京。
火車的轟鳴聲吵得人心浮氣躁,新買來的報紙丟在手邊,她全沒心思去看,眼睛在上麵胡亂掃著,一個個字從眼前掠過,心裏火燒火燎的。
忽瞧見著上頭以黑色大字寫著“一代梟雄,浙江斧頭幫幫主深夜遭擊,疑似仇殺,凶手恐大有來頭”。
梁娉目光落定下來,忙將報紙拿起來看。
那報道旁配一副曹金洪的黑白相片,襯著那被燒成一副空殼的汽車,端的怵目驚心。
報紙上麵繪聲繪色的寫著曹金洪昨天夜裏和姨太太看戲之後,回家路上突遭槍殺,汽車夫也未能幸免。更猜測,凶手與其對頭青龍幫脫不了幹係。
包廂的門被人推開,端木恒拿了一隻提籃和熱水進來。
梁娉把報紙推到一旁。
他微微笑道:“火車上沒有什麼好東西,請七小姐將就。”
梁娉望著他道:“曹金洪被人殺了,你知道嗎?”
他正拿了熱水衝茶,動作絲毫沒有停頓,很有些不在意的樣子:“哦,是嗎?”
“是你殺的。”
她並不是在詢問,而是篤定。
端木恒拿茶杯的手放了下來,眉梢一挑,雖臉上笑著,但那笑卻隻浮在麵上,眼底裏半絲亮光也沒有。
“七小姐要是覺得跟我們這樣的人來往汙了身份,還來得及。”
邊說,邊要起身。
“恒先生何必說這種話?”她目光落在那份報紙上,輕輕念了一聲,“我們這樣的人。”
“誰也不比誰幹淨。”
端木恒眼皮抬著,看著她的視線裏有一絲絲跳動的光。
“既然如此,七小姐這一聲恒先生,可叫人寒心。”
梁娉望著他,紅唇微微一彎:“端木。”
她這一聲稱呼喚得特別。既成全了他,又在無形中與他保持著距離。
“你可以不必殺他。”
“不殺他,浙江不得太平。”
“我不明白。你這樣幫我們,是為了什麼?浙江第一幫的位置?隻要你願意,多的是人肯與你合作。”
“這有什麼好不明白?”端木恒坐下來,臉上露出些傲氣,“我雖是一個流氓頭子,卻也瞧不上日本狗。”
說畢,自嘲一笑:“一個下九流的人裝愛國分子,很可笑罷?”
梁娉不禁朝著他一望,搖頭,認真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端木你有此心,叫人敬佩。”
他忽凝著她的眸光暗暗有微光閃爍,半傾了身,聲嗓微啞:“果然?”
梁娉正要點頭。她去握茶杯的小指尖叫人輕輕一碰。電光火石間,她心上猛的一跳。抬頭去看他,他卻像是恍然未覺,微垂著眼角,示意她嚐一嚐他剛拿來的差點。
梁娉暗地裏吸了口氣,不覺有些慌張。
明天就是登基大典。南京城已全麵封鎖。所幸端木恒人脈廣泛,竟弄到了兩張特別通行證。梁娉跟著一道入住了將要參加登基大典的貴賓入住的飯店。
端木恒與她安排妥當便出去行動,打探周重霄的消息,梁娉在飯店等著,傍晚將近時,門外突然有人按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