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娉急抓著那人衣裳，指著裏麵道：“鬼！有鬼！”
那人把她的手一握，捂住她的嘴巴道：“我的姑奶奶！可快別瞎說！傳到督軍耳朵裏，你我可真就要變鬼了！”
梁娉這才瞧清楚來人，正是阿鳳。
“不是什麼鬼，是冰融了，化成水滴落下來的聲音。”
阿鳳被梁娉半摟著胳膊，也不惱，帶著梁娉慢慢吞吞往裏走：“你不信，隨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這裏原是周家的祠堂。一年前，督軍從浙江帶了這三具屍首回來，不願下葬，就叫人準備了冰塊，騰了一間房出來做成冰窖，存放那三副棺材。”
阿鳳指著最左邊一間屋子，梁娉還未靠近，就能察覺到死死冷風從那間屋子裏逸出來。
她縮著肩膀，摸了摸胳膊。
“他存著三具屍首做什麼？怪嚇人的。”
“一年多前，浙江鴻江飯店的爆炸案，你知不知道？”
梁娉神色一變，放開阿鳳的胳膊：“聽說大火燒了一天一夜。”
“可不是。”
阿鳳見她不敢過去，轉把她帶到靠牆的房間前來。
開了門，阿鳳領著她進去：“我們大少奶奶就在鴻江飯店裏，死得慘啊。那樣漂亮的一個人物，叫一場大火燒成了焦屍。誰也認不出來。”
“督軍舍不得就這樣將她和旁人一齊草草下葬，從浙江帶回來，就一直放在這裏。”
梁娉越發沉默。
阿鳳替她倒了杯水：“這裏簡陋歸簡陋，可鬼比人強，人要害人，鬼不會無緣無故來害人。”
梁娉接了她的水，打量了一遭房間，果然是除了一張圓桌一張床，兩張椅子，什麼也沒有。
“我要走了，晚些再來瞧你。哦，晚香住在周老夫人之前的院子裏，你要是想過去找她，院子叫個聽差就成。”
梁娉一急：“我就一個人住在這裏啊？”
阿鳳點點頭。
梁娉傻了：“阿鳳.....我可不可以和你睡？”
梁娉望著不說話的阿鳳，垂下頭，自問自答：“不可以。”
阿鳳拍拍她的手：“不要怕，我這個護身符送給你。”
說著，塞了一張護身符給她。
梁娉捏著護身符發呆，護身符有什麼用？還是害怕啊......
夜幕降臨，這僻靜陰森的院落越加深了一層恐怖的氣息。
梁娉先還強自鎮定的坐著，到後來，忍不住鑽到床上將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兩隻烏鴉撲棱啞叫著從頭頂飛過時，連裹起來也無用，她從床上跳下來，裹著被子赤著腳就往外跑。
她是受了驚嚇，蒙頭亂跑，也不知跑到哪一處來了。直覺身後沒有烏鴉追著自己，才緩下來鬆口氣。這時才發覺自己打著一雙足，剛才跑時不知踩了什麼，腳底心裏一星一星的疼。
梁娉便要靠到一棵樹幹上去，兀自查看一番。
忽聞得一股煙味，從那樹幹後頭逸出來。
梁娉渾身一凜，立即要走。
那樹幹後的人開了口：“二十八號？二十八號是個好日子，就用他的人頭來告誡那些清廷遺老、滿清餘孽，誰要動倒退的念頭，我就要他腦袋！”
“其子識相，留他一命，當我共和的一點恩德，不識相，殺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