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霄將靠在牆角邊昏沉過去的人攔腰抱起,背脊上凹凸的骨骼,令他腳下一頓。將那隔間的洗浴間門一推,擰開熱水,扶著她坐在一旁。
水汽蒸騰,將她也籠得模糊。周重霄望著她那消瘦至極的臉龐,伸向前的手一度停頓。
狠著心將紐襻解開,從鎖骨、肩胛骨、胸、腰,一寸一寸,沒有一處好的肌膚。
老媽子前來稟報的時候,他隻當她是因被湘西山裏的土匪追打磕碰生來的傷痕,可看那刀疤鞭痕,還有胸前一塊紫褐色的燙傷......
周重霄胸海裏翻滾蒸騰,似有一團火,越燒越旺。
凝著那本如雪肌膚上添的這斑斑駁駁的傷,泛著紅色新鮮的血痕,泛著褐色已結疤的舊傷。他眼裏的火光幾要噴薄而出。
一旁的水已漫過半腰,周重霄微微闔上眼睛,輕將她衣裳一寸寸剝下。
大約察覺到冷,梁娉禁不住瑟縮顫抖。
沾了水汽的眼睫微微顫動。
“周重霄......”
“嗯。是我。”
她恍惚裏靠到他肩上,周重霄被水汽沾濕了的襯衣上便察覺到一點不同水溫的濕熱。
“我太自大,我中了她的圈套。”
他輕扶著她入水,半垂的眼睫遮擋了所有視線。
“她抓了我四哥,抓了陳媽,她給四哥和陳媽下了毒。我隻能放她走.....我以為,以為放她走便罷了......”
溫熱的水漫過她腰身,激得她不住戰栗。周重霄一手扶著她,她卻怎樣也坐不住,大半個人往水下滑去。
他沉著眸眼望了望似醒非醒的梁娉,一手扶著她,一手解開皮帶,跨身而入。那半缸子的水一下滿了出來,灑得地板上都是。
她兩手無力的垂著,削瘦臉龐耷拉在胸前,死氣沉沉。
周重霄捏著她的胳膊禁不住用力。她下意識哼了一聲,像是習慣一般,不住將自己往一團縮去。好像僅此能躲避傷害。
到底是怎樣的折磨令她落至如此驚弓之鳥,不得反抗的境地?
周重霄手上的力道一鬆再鬆,望著她,傾身上前,將她擁到了懷裏。
.......
湘楚省省長得知周督軍的夫人也來了,隔天早上便過來拜訪。帶了一名從日本留學回來的醫生。
周重霄望了望那人模樣,有幾分眼熟。
“木利民?”
“是。”
“很少見姓木的人。”
那人兩手握著,和周重霄低一低頭:“家祖乃宋代浙東帥府參謀木楹,我們是逃難淪落至此的後人。”
周重霄微微一笑,瞧不出端倪:“宋代?你叫我想起一個人,姓宋。”
那日本醫生交握的手一頓,忙扯唇一笑。
“你和那個姓宋的,眉眼之間也有幾分相似。”
“督軍說笑。”
“我不說笑。”
周重霄起身,越過他時,嗓音淡淡,卻令人不寒而栗:“你能治得好她,我既往不咎。治不好,趁早滾蛋。”
不等木利民回答,周重霄與那湘楚的省長微一抬下巴,示意他到外麵去交談。
木利民微微眨了下眼皮,眸中藏著一絲不甘不屑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