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紹當即忍不住,拄著拐杖跳起來把梁娉往身後一拉,皮笑肉不笑道:“周家也是好大的規矩,做上人不通達明辨,隻憑著一張嘴皮子就要把人定生死罪。叫人佩服!”
“你是什麼東西!敢當著我們老太太的麵放肆!”
周老太太身旁的一雞皮鶴發老嫗登瞪圓雙眼,朝著外麵一喝,道:“把人拿下!”
梁紹豎起眉毛便要去摸掛在腰側的手槍。
梁娉一把握住梁紹的手,走上前去,抿著唇微笑:“祖母,這是我的嫡親哥哥,梁紹。祖母近來身子不好,不大出門,家兄上門來也不便打攪祖母靜養,這就鬧出誤會來了。”
邊往梁紹麵上一瞧,使著眼色:“四哥,這是重霄的祖母。”
梁紹咬咬牙,看在妹子的麵上,把握在腰上的手放了下來,便要委屈自己一回,上前和那咄咄逼人的老太婆圓上兩句。卻不料那周老太太身旁的老嫗倒橫著臉,往梁紹麵前一站,氣勢淩人:“我們上人見著大少爺出遠門,特地來探望少夫人,卻被少夫人的家兄衝撞了,連賠個不是也沒有嗎?”
梁紹“嘖”了一聲,眉毛越加往發頂豎去。
“孫媳替家兄致歉。”
不等梁紹開口,梁娉微垂著臉,平和道:“重霄出遠門不是頭一遭,祖母會特地因此來探望孫媳卻是第一回。匆忙裏沒有準備,也算不上是誰的錯。”
“祖母把我四哥認錯為旁人,我四哥護著我,言詞急切了些。大家皆是好意,既是好意,便不要鬧出不快來罷。祖母以為呢?”
那周老太的目光格外犀利的落在梁娉的臉上,並不說話。
一旁的老嫗卻像是鬥雞般,單手往腰上一插,朝著梁娉逼過去一步:“你說......”
話還未完,隻聽到“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聲,打得人措手不及。
那老嫗被打蒙了,回過神來就要去抓梁娉的頭發。梁娉迎著她逼近一步,雙眼圓瞪。
那老嫗竟是被她迫人的氣勢壓得不自禁往後躲,又是憤恨又是不甘的喊了一聲“老夫人”。
“梁娉,我是好心來看望你,你竟敢對我房裏的人動起手來!”
“祖母息怒,我這是在替您教訓她。一個下人罷了,卻敢在主人的麵前耀武揚威,把周家的主人也不放在眼裏,不但該打,要是重霄在府中,隻怕是該殺了。”
她不高不低的說著,眼神朝那老嫗一掃,頓似冷風刮過。那老嫗嚇得一縮脖子。
周老太一張臉氣得青白交加。抖著手指住她,一連說了兩個“好”字,掉轉身就走。
梁紹見著他們從那二道門出去,轉過身來朝著梁娉一翹大拇指:“好啊!七妹你有這樣的權利,我還要擔心你什麼?明朝隻管回浙江去了!”
梁娉微微抿唇笑了一下,忽臉色一白,扶著梁紹的手半蹲了下來。
“怎麼了?怎麼了?七妹你別嚇四哥!”
梁紹被她嚇壞了,急扶著梁娉朝外喊:“來人!快來人!”
半個月前的那一撞,總有影響。
喝下苦死人的安神湯,梁娉靠在床頭,看陳媽收拾。
“還好有你在,陳媽。”
陳媽回身望了她一眼,走過來替梁娉把被子掖了掖:“仔細些罷,我雖懂一些門道,還是要請醫生來更穩妥。少夫人莫不是想瞞著大少爺到孩子出生的那一日?”
梁娉微微笑了笑:“等他回來罷。”
陳媽頜首:“這也好。大少爺不在府上,叫老夫人知道了......”
陳媽不再說下去,隻蹙眉把那隻碗拿下去。
梁娉忽想到一件事,喊住她問道:“陳媽,你知道周重霄的姆媽嗎?”
陳媽詫異的扭頭看她。
“他和我說起取字的事情,不知道和他母親是不是有關係。”
陳媽歎了一聲:“大少爺那時候就和現在的小少爺一般處境......”
“還是等大少爺回來,少夫人自己問他罷。”
梁娉望著她出去,心有餘悸的低頭在自己腹上輕輕的撫著。老夫人再不喜歡周重霄,不會連他出生也......手一時頓住,梁娉眼裏掠過驚寒。
老夫人處心積慮要將周重霄拉下馬來,何曾見過她有一絲憐憫?
陳媽懂得女子孕產這些要緊的事,有那遮掩過的“安神湯”,恐怕,和周重霄出生之前,他姆媽的遭遇不無關係。
門被人從外輕輕推開,發出細微聲響,梁紹探身往裏一瞧。見梁娉坐在床上不動,這才進來。
“好些了?”
梁娉收了神思,點頭道:“好多了。”
梁紹便挪了一張椅子在她邊上坐下,沉著臉,也不說話。一雙眼睛隻管在梁娉臉上瞧。
梁娉無奈,摸了摸自己的臉笑:“瞧什麼呢?”
“嘖!別笑!”
梁紹吐了口粗氣:“我早先知道那個老家夥不是好東西,不想她竟這樣不是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