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望見一個穿著長衫,削長臉,文質彬彬的男人,他望見梁娉朝他看,微一點頭。梁娉又把臉轉到他左側,是個身體圓胖的中年男人,瞧著梁娉的目光似沾了油水的玻璃珠子。梁娉有些膩煩的轉回視線來,站在周重霄邊上不動。
周重霄把她的手一握,拉了她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也不介紹,隻說:“怠慢,兩位隻管盡興。”
梁娉剛坐了一會兒,那圓胖的中年男人就站起來,端著酒杯要向梁娉敬酒。他穿著警察製服,梁娉猜他不是張誌忠,也是警察局說得上話的,就要站起來。被周重霄將手在桌上按住,他望過去的眼神有幾分漫不經心,卻暗藏著淩厲:“張廳長酒喝多了。”
那張誌忠不以為意,搖搖晃晃過來。
梁娉被周重霄握住的手生疼,她不明所以的望了望他,他看上去倒還鎮定,似笑非笑的凝著對方,嘴唇貼著酒杯慢慢的飲著。
“梁七小姐不給我這個麵子?那我改天還是要找四少談一談,犬子的傷,不輕啊!”
梁娉便確定他是張誌忠了。想到宋則鳴的那番話,他果然是不想善罷甘休的。念著“化幹戈為玉帛”,梁娉便不管周重霄的阻攔,兀自拿了酒杯,笑道:“哪裏?我先幹為敬。”
一仰頭,把酒喝了。
張誌忠見狀,越加放肆,把自己方才喝過的酒杯送到了梁娉的麵前:“梁七小姐好酒量,再來一杯!”
梁娉不料他這樣無禮,正不知接好,還是不接好,周重霄便站了起來,將梁娉往後一拽,不由分說拿了她手上的杯子。
端木恒在這時起身,笑起來:“大家今朝是要拚酒?時機卻有些不對。”
一邊說一邊拿手搭到了張誌忠的肩膀上:“張廳長三點鍾還有一個故人要會,喝醉了可要吃排頭的。”
張誌忠眉頭一皺,端木恒趁勢在他耳朵邊說了句什麼,張誌忠展眉連聲道:“是我疏忽,該死該死。向周督軍告罪了!”
一邊作揖。
周重霄視線與那端木恒相接,他將杯子放下,似不在意道:“酒到興處,難免失狀。”
張誌忠便笑著附和。
吃完飯出來,已經是下午近三點鍾。周重霄臉色始終不好。梁娉自知她那一杯酒喝得魯莽也無話可說。
車子開回梁府,周重霄一聲不吭,直朝樓裏走。梁娉有些氣悶。
進房間關了門,他到浴室洗澡,她站在外麵打轉。
待那浴室裏的水聲一停,忙拿了幹毛巾過去。
周重霄出來,朝她望了一眼。她把毛巾往前送了送。他渾不理會,自己捏著一塊白毛巾擦著頭發。
梁娉尷尬。握著毛巾跟在他後麵:“是我做錯,你要說也好,要罵也罷,我受得住。”
他手上動作一滯,轉過身來看她。
“你做錯?你有什麼事情錯過?”
“周重霄,我認真跟你道歉,你能不這樣陰陽怪氣的?”
他把毛巾往沙發上一扔,打濕的劉海顯出桀驁,隱藏了沉穩,眼梢往上一揚,剜得梁娉臉上發疼。
“你的認真,我看不到。”
“照理說,今朝幫我的是那位叫端木的,我也不必和你道謝!”
她賭起氣來,把毛巾也學他,往沙發上丟。兩腿翹著坐下來。
周重霄望了她一眼,似對她極度失望,把浴袍脫了,裸著上半身進去穿衣服。
梁娉別過頭,靠在沙發上發悶氣。她頭沉得厲害,折斷了指甲的指尖一直疼到現在,都說十指連心,心也疼。
閉著眼睛,她歎了口氣,拿手捂在心口。
周重霄穿戴好出來,就看到她麵色潮紅的耷垂著腦袋歪在沙發邊上。越過她預備直接出門,走到門口又退了出來,拿手在她額頭上一捂,燙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