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運初遘,陽爻在六。乾象棟傾,坤儀舟覆。
橫厲糾紛,群妖競逐。火燎神州,洪流華域。
彼黍離離,彼稷育育。哀我皇晉,痛心在目。
……
盧諶看了劉琨的詩賦,說道:“姐夫憂國憂民,其誌高遠,我不妨來首輕鬆的。”他稍加醞釀,吟誦一首:遐舉遊名山。鬆喬共相追。層崖成崇館。岩阿結重闈。
二人相互品詩,劉琨心中略感欣慰,指揮著隊伍向太行山深處走去。
遠遠望到一個山村,衛士說該飲馬了。
走近這個叫娘子村的村子,劉琨勒馬,和幾個軍士進了村口。
村子裏空蕩蕩的,有位老婦人拄著拐杖出來搭話。劉琨問:“老人家,身體可好?”
老嫗道:“托大人的福,我身體還行,能自食其力。”
劉琨又問:“你的子女呢?”
老嫗一聽到問話,頓時哀慟不止。劉琨忙去規勸,問:“老人家何故如此呢。”
老嫗說:“我有三個兒子,有一個去年給石勒的兵殺死了,有一個前陣子給劉琨的兵抓走了,有一個跟乞活軍走了有三年多,不知是死是活。我有兩房媳婦,有一個改嫁了,有一個給石勒的兵擄走了。”
劉琨聽罷,又仿佛回到當年去晉陽路上的情景,百姓之苦,使他憂心如焚。他眼淚汪汪地走到老嫗跟前,關切地問:“老人家,您可有糧食吃。”
老嫗道:“我一天吃一頓飯,能活。這把老骨頭還得等兒子回來哩。”
劉琨的隨行軍士,無不動容。劉琨在村子裏走了一段,別人家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他再次感到了爭鬥的無奈。與劉聰戰,沒有兵員不行,可百姓苦不堪言,兵從哪來呢。
回到宿營地,劉琨突然感到胸悶氣短,常山守將郝詵張喬二人趕來。郝詵道:“大人不必煩惱,我等將力戰劉聰,萬死不辭。”
劉琨捂著肚子,道:“我向各郡州發去檄文,約定十月向劉聰決戰,經連日巡察兵營,發現兵員不足,困難重重,如此怎能與匈奴兵對陣。”
郝詵道:“大人有聞雞起舞和胡笳五弄,匈奴兵豈敢造次,大人又有何憂。”
劉琨臉色焦黃地道:“此一時,彼一時。聞雞起舞也好,胡笳五弄也罷,隻能乘勢而為。目前與劉聰之戰,需要眾誌成城,方有取勝的可能。”
幾個人正商討時局,晉陽傳來十萬火急的情報:令狐泥投靠劉聰,言明晉陽防務布置。劉聰派大將劉粲劉曜等帶著數萬匈奴兵直撲晉陽。
劉琨等人大驚失色,麵麵相覷。他們真的沒想到劉聰倒先發製人了。稍息片刻,劉琨鎮靜下來,對郝詵張喬道:“二將聽令,立即組織所屬人馬,加速向晉陽進發,迎擊劉粲,不得有誤。”郝詵等領命而去。